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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啊,你可知我王素年龄多少?”
谢未一愣,大人怎么问起这问题来了:“大概三十五?”
王素笑道:“三十六,我比你大九岁。当年我虽被世人认定‘高才’,但科举成绩并不如意,我也未以为意你可看得出来,十年前我王素也是个风流才子?”
谢未禁不住笑了:“当时卑职虽然年少,但也听闻过本县才子王素的美名。大人当年若非现在这样瘦削,必定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俊才非凡世所罕有。”他像是拍马屁一般地不吝赞美起来。
王素精瘦的面孔神采奕奕:“当年,我也曾流连烟花巷,受过许多女子的倾慕,其中有一人,我以为我会赎她出去,然后娶她为妻。可惜,等到我金榜题名时,她已被迫做了一个高官的小妾。纵然后来我与念儿的母亲恩爱有加,也总忘不了是我辜负了她可是我啊,穷得让念儿的母亲几年来操劳过度,芳华之年就舍我们父女而去”
谢未半晌方道:“大人,您说这些,意思是”
“珍惜眼前人。”
谢未只想到自己没有更好地照顾母亲,令母亲意外去世。
“苑桃这孩子既然已是你的妻子,你们就当相亲相爱,过好日子。你不必总是要求值班,不忙时就回家吧!说这些话,我没有当自己是你的上司或者长辈,说起来,我们不过相差九岁,算是平辈——朋友。朋友的肺腑之言,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谢未既感动且悻悻地点点头:“我记下了。”正要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于是又道:“大人,近期有什么远差,请派遣卑职执行。”
“你这”王素气结,“你这油盐不进的无知小子!”谢未笑着退了出去。
天,又下起了雨。
——天啊,你怎么又下雨!张长长懊丧地望着灰白的天空。他不是讨厌下雨,只是想到荷书姑娘现在必定还在行路,岂不是又要淋雨?她一个人,谁保护她,谁照顾她?遇见了坏人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跌倒了怎么办?他是如此虔诚而专注地想念、担忧着徐荷书,在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她、不再提起她的时候。费施不再骂他,望着雨幕直叹气:“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傻到姥姥家”赵小会人高马大望得远,见谢未奔向了雨地里。
——下雨了娘,你有伞吗?谢未来到了母亲的坟前,看雨水打在坟墓上,浸入泥土里。以前每回下雨,母亲都要先收拾晒在外面的衣服,给兔笼子盖上一层雨毡,现在,谁来给母亲遮风挡雨?母亲已不需要遮风挡雨,因为她已永远地没有了知觉。谢未闭上了眼睛不能再多想,再想须断肠。
头顶忽然多了一把伞。是桃桃来找他了。“小未哥,回家吧”
为了这声“回家吧”,谢未几乎泪水夺眶而出。他第一次在桃桃面前心情温暖而平静地伸出手,牵了她的手,一同慢慢地走回家去。就像小时候,又不太像小时候。桃桃忽然唱起了一首歌,小时候谢未带着她玩,小伙伴们常唱的一首歌:“吹啊吹啊吹大风,下啊下啊下大雨,小小花儿开了红,小小鞋儿裂了缝”
到了家,她找衣服给他换,也帮他换。谢未不怕赤着上身与她相对,她却害羞地脸红了。他于是赶紧穿上衣服。她却已从后面抱住了他,并蹭到他怀里去,柔弱地贴着他的胸膛。谢未张口讷讷地道:“我是从衙门溜出来的,现在应该回去了。”于是推开她,夺门而出。
他开始真的怕了。虽然他仍然接受不了苑桃成为他的女人,但她毕竟是个美丽且温柔的女人,而且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怕自己会做出预想不到的事情来。在家睡觉的每一个夜晚,他都是睡在母亲生前睡的房间,虽说他并不信人死后有鬼魂,但真的很希望母亲的魂魄托梦给他,这也顺便做了幌子。苑桃于是表示很理解,没有多说什么。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仍然有耐心。
好在王素大人真的有了远差,远到京城的差——虽然这趟差事只是祝寿这么简单。八月初是吏部杨尚书的六十大寿。王素一向对官场上基于利益的人情关系嗤之以鼻,但对于这位杨尚书,他却是由衷的敬重,满朝里的官员,除了自己的恩师徐珏以外,他就只崇敬这位洁身自好、稳坐浪头的杨尚书。他自己能够在原籍本县做官,也是这位尚书亲笔定夺的。素闻杨尚书不爱财不爱权,就只爱唐朝大诗人王摩诘的字画。恰好,王素就有一幅王摩诘的画作真迹。
若问穷得叮当响的王县令如何会有这样一件价值不菲的珍品,那还要归结于他的“仁”。有一年冬天,一个满身是疮、性命垂危的乞丐流落到本县衙门附近。王素见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