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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漆黑的眸子郑重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样的事可能很为难你,但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拜托你了。”他这样说让我感动,也让我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
如果没有遇到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是在跟他分开后,我才意识到,他也许并没有把自己得病的事告诉你,也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么他要去哪里,他要怎样承受病痛的折磨,怎样孤单地迎接死神的到来?一想到这些我就心如刀绞,我恨自己跟他分得太匆忙,居然忘了问这样重要的事。
这半年来我一直怀着沉重的忧郁,害怕哪一天接到他的死讯,但又怀着微弱的希望,也许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我听说过有人吃中药治好了癌症,但愿我有一天能够完完整整地将那张五十万的卡还到他手上。
就在上个月的一个周末,一个年轻的僧人敲开了我的公寓的门,他带来他的一张便笺,上面只有很少的几个字,“拜托,谢谢,还有,不要告诉谢暄。”
那一瞬间,巨大的悲伤笼罩住我,我痛哭出声,就像当年得知自己不是爸妈的孩子一样,,年轻的僧人面目慈和,悲悯地看着我,他一定是看透了生死,因此能够那样宠辱不惊。而我却做不到那样。
南生让我不要告诉你,我原本是想遵照他的意愿的,这样悲伤的事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何必要多一个人陪着一起难过。但是有一天晚上,我梦见周塘,我们都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搬着板凳赶着去看戏,醒来的时候,整个枕头都是湿的。
其实梦里的情景是很快乐的,我们都无忧无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后来我渐渐明白了,我们对周塘都怀有那样深刻的依恋,可是我们后来一个个都离开了她,并且永远不能再回去,这种回去不是指物理距离,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这一种相同的感情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
谢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同你一起去看看南生,那个僧人离开的时候我向他要了地址。如果你没有空,我将一个人去看他。
好几次,谢暄的眼前一片黑,心缩成一团,怎么也松不下来,躺了好一会儿,才将信看完。等他的心慢慢松开,血在他的耳朵里冲击的时候,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周南生,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巨大的山风,几乎将人刮倒,周南生的风衣猎猎作响,他已经是渊渟岳峙般的成熟男子,那样挺拔,那样帅,但对他笑的时候没有一点心机,像风吹麦浪。谢暄想,他想做一辈子兄弟,那就做一辈子兄弟吧。
穿心的悲痛耗光了谢暄的全部力气,但就像老太太过世时那样,他根本流不出眼泪,所以心才痛得那么厉害吧。
肖焚一直在外面,时刻关注着屋里的动静,直到天亮,他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谢暄根本没睡,就靠在床头,侧着头神情木然地看着窗外,他的脸色白得吓人,眼里都是血丝。
“你……”肖焚迟疑地开口。
正在这时,病房门开了,一行人鱼贯而入,有医生、护士,还有谢暄的母亲、何林,肖焚退后一点让出位子。
医生看着手中的病例,说:“应该是上次的车祸留下的后遗症,有血块遗留在脑颅,才会时不时地感到头疼,最近是不是经常会视线模糊?”
谢暄像是没有听到,没有一点反应。何林接口说:“是是,三少一直以为是自己看文件时间太长了产生视觉疲劳,才会视线模糊。”
医生看了谢暄一眼,“这是因为血块已经压迫到了他的视觉神经。”
韩若英有些慌,“那要怎么办呢,做手术吗?怎么上次没有检查出来呢?”
医生耐心地解释,“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有些人脑颅中有东西一辈子不发作出来就一辈子也发现不了。现在建议还是尽快做手术。”
“那有没有危险,毕竟要在脑袋上动刀,有没有其他治疗方案呢?”
“所有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但手术的好处在于彻底根除,保守治疗也可以,但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又会出问题,以病人现在的情况,还是做手术比较好,现在医学发达,开颅手术技术已经相当纯熟——”
医生还在说,谢暄充耳不闻,在人群中盯住何林,开口,“叫胡宁军来见我。”
所有人都一愣,何林刚想说三少现在还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