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第1/3 页)
随着时间悄悄流逝,无尽的兵士还在叮叮嗒嗒地奔逃,像极了草原上洪流般奔腾的羊群,被生死追赶着,他们渐渐地跑丢了人性。马上的霍青,终于按耐不住,纵身跃下了马,伸手就从路边扯过一个军将模样的人,一转身便把那人顺势推靠到了马背上,惹得身旁战马微微低吼一声,随即恢复了平静。
霍青这一拽推十分迅速,军将防范不及,小鸡一样被霍青拽了出来,条件反射似的哎呀了一声。靠到马背上的时候,头盔都歪斜到了脸面上。慌乱间整了整头盔,方看见了霍青冷冷的面容,心内不禁万分惶恐,颤抖着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霍青沉了沉心情,问道:“祈君关,现在怎么样了?”,声调比平时高出很多,因为兵潮的奔逃声就在自己耳边响彻,滔滔不绝,让人心烦。
军将显然是被霍青冷峻的气势震慑住了,全没了挣脱逃跑的念想,且霍青的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衣甲,根据刚才所感觉到的排山倒海般的力道,自己想逃也是无望了。唯一能让自己快走的,只有一种办法,想着,脸上的神色瞬间由焦急变成了忧愁,声音里也夹带了几分哭腔,道:“没了,祈君关早就没了”
“怎么没的?”,霍青没有给他半分间隙,紧接着问道。
“今天刚过了午饭,黑旗军便突然摸上关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然后就...”
“就怎么了?”,霍青怒喊道。
“不是我们不抵抗,实在是黑旗军太过凶猛,那熊一样的身躯,鬼一样的赤面,还有寒光瘆闪的弯刀,谁见了能不跑啊?”
“连打都没打就都跑了?”,霍青咬牙切恨地问道。
“一个跑,就都跑了,怎么打啊!”,军将一副含恨无奈状。
“主将呢?主将去哪里了?”
“主将根本就没在祈君关。前些日子就见铜陵关狼烟起,大家都以为胡人会先打铜陵呢,谁知他们会兵走奇招,绕到祈君关来了”
“没在祈君关,那蒋卫夫去哪里了?”
“还在祈君县呢”,军将不禁垂首拍着大腿答道,语气愤恨,又万般无奈。
真的失守了吗?霍青凝住了身躯,暗暗思索,这么多人都跑出来了,祈君关就算城防再坚固,也没什么防守能力了。况且近年来那蒋卫夫一直忙着四处送钱财做关系,哪还有什么心力整理防务。如此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为一关主帅都不驻守关上,还能盼望他有什么力挽狂澜的神奇手段呢,真是徒劳心神。
这蒋卫夫变得可真是快啊,想关启将军在之时,他一直都是虚心求教城防练兵之事,和关启将军也往来颇多,二人交情也甚是不错。当初皇上嘉奖铜陵关城防严谨之时,关启将军回谢表之时还不忘替祈君关美言几句,要不然他蒋卫夫几辈子能得来那般皇恩厚赐!没想到关启将军蒙难,孟护宗刚上任,这蒋卫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立马从一位稳重持事的守关将军变成了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真恨当初铜陵关上下都错看了他,还把他当自家兄弟一样看待。如今自己又要驰援这等卑小,心里真是千百个不愿意,但又无可奈何。
关启将军的临终所托,铜陵关仅存的一点刚正血脉,绝不能因为抗命而受损,就算真的到了玉石俱焚的绝境,也要碎在黑旗军这块巨石上,为兄弟们博一个忠君护国的名声。
见霍青呆立不动,身旁的亲信队率崔世达下了马,推了推霍青,说了声霍府帅,才把霍青叫回了现实。霍青慢慢松了手,放开了靠在马背上的军将。军将见抓着自己的手已松,迟疑了一下,就立马逃开了。这边霍青回身上马望了望自己的骑兵府,真是好生威武的一府人马,各个都是铮铮铁骨、热血儿郎,实在不忍心此时带他们继续赶往祈君关,但他又不想跟着这群溃兵同往祈君县,折了关启将军的名声,左思右想之际,终拿不定主意。
骑兵府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没有被疲累损了神,也没有被溃兵乱了志,此时他们的心里只能够听得到一种声音,他们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个在沉思冥想他们此后命运的那个人,是要苟且的活着,还是要威风地死去。看似两种选择,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答案,如果命运真就如此,还好有众兄弟一起上路。如果没有这群溃兵,也许霍青府在得知消息后,从长远来看会选择去祈君县再做计议,可如今溃兵潮盛,为了心里比命还重要的执念,是断不能和这群人一起逃离的。兄弟们,看看身上的衣甲还未划破,看看手中的兵刃还未沾血,看看我们的气力还盛,就这样一声不响地逃走吗?万万不行,决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