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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的一名管事妈妈,奉命得空就到监牢看望陈嫣,给她送来可口的饭菜、消暑的汤水,没少使银钱打点,日子久了,狱卒便对她宽泛一些,能容着她与陈嫣说一阵子话再走。
这日,管事妈妈把万鹤年的事情讲给陈嫣听,末了,压低声音,神色纠结地道:“奴婢没少听外院的人谈论这件事。别说程阁老不是做得出那种事的人,便是真做了,又怎么了?那时候的情形明摆着呢,等于是杀一个就能救成千上万的人。”
“有什么法子?”陈嫣在监牢,从来是惜字如金,这次却接话了,语声很轻,“有的人活着本就多余,可就是不能取他性命。杀了他,就会成为隐患。赶上朝堂不稳的年月,真就要为那些该死的鬼偿命。律法明明有那么多漏洞,很多权臣却无论如何不同意改,就是要用来玩弄权术,以下作的手段诬陷忠良。”
管事妈妈听了,一颗心悬起来,“您是说,这次的事,很麻烦?”
“是很麻烦。”陈嫣微笑,“闹不好,一个权贵之家,就要从京城销声匿迹。”
“啊?”管事妈妈以为她指的是程询,眼里有了真切的失望和担心,“那般人物,若是栽到小人手里……”只想一想,她就替程询不甘、憋屈。
第67章
对董志和来说; 这当然是个难题。
若承认程家有恩于董家,那么; 门生弹劾程询,便是恩将仇报。
若是否认,便是冷心冷肺,身后四位阁员都会把他看得一文不值。
董志和斟酌片刻; 恭敬里多了几分惭愧,认认真真地把话题往别处扯:“臣一生最无能之处,便是不善治家; 董飞卿年少时,臣无暇管教; 他背离家门时; 亦无法劝阻。……”
“罢了。”皇帝牵了牵唇; 取过置于案上的折扇,唰一下打开,缓缓地摇着; 视线落到董志和两个门生身上――
文睿临在都察院任监察御史; 李夫之在翰林院任侍讲。如果走正路的话,前程差不到哪儿去。可惜,越该知足的人,越不晓得知足为何意。
文睿临曾任广东监察御史; 李夫之生于京城; 年少时曾到广东游历――这一点; 是一早从锦衣卫那里拿到了这人的生平履历获知。
都与广东有些关系。怪不得; 董志和会选择他们明章弹劾。
此刻让皇帝气儿不顺的也是这一点:既然都曾去过那一带,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弹劾?
没错,他选的首辅招人恨,官场上有多少人敬慕艳羡,便有多少人痛恨谩骂,但是,人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吧?好歹也得听听另一边的人怎么说吧?
他们不肯听,不是打心底对程询有偏见,就是因为三亲六故被程询整治过怀恨在心。
皇帝唤文睿临:“说正事。在你心里,认为的万鹤年一事究竟是怎样的情形;你眼里的程阁老,到底是怎样的品行。”
文睿临连忙上前,恭敬行礼,片刻后侃侃而谈:“启禀皇上,微臣曾任广东监察御史,负责巡视盐政、漕运、关税等等。
“当差之余,经常听到与程阁老、万鹤年相关的传言。
“在那里,情形与今时朝堂相仿,有人坚信程阁老光风霁月,如何都做不出屠戮百姓的事;有人则认定程阁老当初年轻气盛,外放期间,有过数次意气用事的情形。
“彼时,微臣心生疑窦,只是不敢越权查证。
“万鹤年来到京城当日,微臣便详细询问过两名河道衙门的官员――那一年,他们就在广东当差。他们说,当夜曾亲眼看到程阁老与懋远知县及百姓起了冲突,程阁老率领的军兵俱是刀剑出鞘。至于是否曾有人丧命,因为都有差事在身,不得而知。
“微臣以为,不论程阁老是否曾命官兵屠戮百姓,都一定有过不妥的举措。否则,人们不会在经年之后,还不能做到众口一词地相信程阁老的为人。
“是以,微臣恳请皇上彻查此案,派专人到广东,询问当地官员、官差。”
说着,他取出奏折,双手捧起,“微臣的奏折之中,列出了几个可以作证的人,恭请皇上过目。”
大总管刘允在皇帝示意之下,接了奏折,转呈到龙书案上。
皇帝又问了李夫之同样的问题。
李夫之的说法是,早年游历期间,曾到过懋远,听几名懋远百姓说过当年的事,几个人说法一致:当年的的确确有几百人丧命,或被军兵斩杀,或被葬于洪流之中。
一个是故意模棱两可,一个则是有意一口咬定。只要对程询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