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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倾城眼见生机得现,也欢喜得疯了,一时竟未查觉何谓“救驾”,只拉住盛羽朗声笑道:“瞧,我就说咱们都能活吧。”
此时最为尴尬的,便是梓国的李将军了。
话说梓国这边的兵力原本不弱,可一则因为分了人镇守城外警惕战北极,二来要对付叛逃反军勤王军,三来则是因为饥荒战乱,搅得军心不稳,人心惶惶。
叶朝扉为了救助平民,安定政局,一意孤行开仓放粮,放得还是军粮,这根本是拆东墙补西墙,情急之下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打仗的将士吃不饱饭,再默默一寻思,连他们兵营里都吃不饱饭了,那家乡的父母妻儿岂不是更吃不饱饭?
如此一想,人心愈发焕散。如今梓国三位大将已殆两人,仅剩性格格外保守谨慎的李将军一人,相反勤王军这边着装不齐,穿得花花绿绿,粗看似一派乌合之众,其实进退有度。
他们这边的大将原本也是梓国将领,皆因不服叶朝扉酷政监国,又因与过世的北峥王有谊,这才叛归聂倾城这边,且不论属下官兵,就是这位李将军本人,早年也曾是勤王军罗将军的属下,下头的两派士兵都是梓国人,有许多人曾在一个兵营里流过汗,搭过肩,赌过钱,称过兄弟,更有许多还是同乡,兄弟,父子。
于是不用李将军喝令,这场仗竟似打不下去了。
叶朝扉冷眼旁观,他知晓自己真实身世后,早已心灰意冷,再经过这一轮生死之战,眼见华丽的梓宫变得满目疮痍,眼见聂倾城与盛羽两心相换,生死与共,心就像被人抽空了一般,往日的执着之念尽数抛诸脑后。
如今回望前尘,想起旧日如影随行折磨他半生的执念,那夜夜难寐,辗转往复啃噬血肉的心魔,权势、名誉、被承认、被爱惜……种种情绪一时走马灯般在心头掠过,又渐渐如落雪融入泥土,终于一丝丝地消失殆尽,这长长的岁月,只是一场人生大梦。
眼见聂倾城和盛羽已无性命之忧,他悄然隐在蜂拥的人群后,最后看了眼盛羽。
她和聂倾城紧紧牵着手,虽然形容颇为狼狈,神情却还镇定。罗将军正向聂倾城禀报勤王军的布军,她却微微侧了头,已盲的双眼游移不定,像是在寻找什么。
叶朝扉微微一笑,他知道聂倾城一定会对她好的,所以……
别了,阿羽。
他还有他未尽之事,太后叶书眉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小皇帝更是他当日为争取先帝欢心,用假孕的手段,从民间抱来的孩子。
他一手拱得他们坐上这烈火烹油的宝座,将性命安危系于他一身,血缘是假,情份和责任却是真的。
叶朝扉待要悄悄潜去太后的德玺宫,忽然听到高处传来一女子凄厉的尖声呼叫,“叶朝扉,叶朝扉,你在哪里?我知道你没死,你出来,出来啊!”
其他人等也听到了,都纷纷抬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梓宫靠近宫门处有一座高高的祭台,那里原是每有大事,梓皇率众臣祭天的地方。因为敬畏神明,所以建得格外高耸入云,似乎这样便能离神明更近一些,将天之子的声音传予苍天。
聂倾城抬头细看,瞧得分明后不觉手上一紧。
盛羽虽然看不见,耳力却强过一般人许多,初闻便觉得那声音很耳熟,待发现聂倾城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心中已明了七八分。
罗将军眉梢眼角都是喜色,“恭喜小王爷,适才勤王军兵分三路攻城,鲁将军从叶贼府上抓到十公主,她已坦明,先帝并无留下皇子,如今的小皇帝不过是个假货,乃是叶贼用来蒙混天下人的傀儡。现下聂氏皇族的男子仅余小王爷你一人,十公主已答应,要在祭台上向全天下昭告叶贼的狼子野心,这梓国的皇位……”
聂倾城果断挥手拦住他,盛羽的心却刹时凉了。
聂倾城沉声道:“不管怎样,将太后皇上绑到祭台上总不成体统,先随我救人。”
盛羽拉拉他的袖子,“十公主她怎么了?”
仿佛是在回答她,那高高的祭台上又传来阿十一声高呼:“叶朝扉,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妹子从这祭台上推下去!”
众人不觉惊呼。
只见高高的祭台上,这大梓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当朝丞相叶朝扉的发妻,竟如疯子一般将被绑得粽子似的太后娘娘押到墙沿边,她似乎受了伤,挣扎无力,脑袋低低垂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在北风中无助地飘荡。
聂倾城剑眉微拧,他已数年未见阿十,眼见她歇斯底里如此疯狂,完全没办法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