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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阿骨打说,“我这次使辽,看他们并非铁板一块。酒宴上,为海东青一事,朝廷意见就很不一致。从皇妃到大臣,都卷了进去。有个契丹朋友向我透露,争论表面是海东青事,实则为立大儿子敖卢斡为太子,还是小皇子耶律定为太子而争论不休。这种事竟传各部落酋长的耳朵里,可见他们窝里斗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
“别看这样,当我们要举事的时候,他们会一致对付我们。”乌雅束总不忘提醒阿骨打要慎重。
“那倒也是。”阿骨打说,“我还听辽人中,流传一首儿歌道:
五个翁翁四百岁,
南面北面顿瞌睡。
自己精神管不得,
哪有心思管女直。
这套瞌,孩子们到处传唱,你说有意思不。”
“这倒有些意思,”乌雅束说,“可见辽的官员已不得人心。”
阿骨打问:“你猜五个翁翁指的什么?”
乌雅束:“大概把辽五京比做五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了。”
“不是的。”阿骨打道“原来我也这么想的。可我请教了那位契丹朋友,他说,辽从建国以来,不过二百年,哪里谈得上四百岁。这是汉人编的,他们称爷爷为翁翁,原来辅佐天祚帝的五位主要大臣,平均年龄已经八十岁,都老糊涂了,可还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不是他们占着,是天祚帝看他们听话,硬不让他们让位,你有啥法。”乌雅束说。
“我倒是对最后那句话感兴趣,”阿骨打说,“哪有心思管女直,机不可失呀1”
乌雅束不是不想起兵抗辽,可他作为节度使,对女真人,一言一行得慎重。尤其要采取实际步骤时,他更是如履薄冰。可他反辽抗辽,骨子里还是相当积极的。为进一步统一女真各部,他没少亲自率兵出征,与高丽争夺曷懒路一带女真人的地盘,至今尚无结果,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对背叛女真投奔辽国的阿疏,坚持让辽人引渡回完颜部惩处,至今仍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他的斗争讲求有理有节,不希望采取过激行动。他希望阿骨打也能这样,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举行大规模的抗辽活动,可他派阿骨打出使辽国,还希望将来阿骨打能为抗击辽国做准备。总之,他的心情是矛盾和复杂的。
想到未来,乌雅束眼里闪现出一丝忧郁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已经来日无多。是该向弟弟交代后事的时候了。他说:“我不行了,你主事,可千万要慎重啊!”
阿骨打道:“你怎么竟说丧气话,人好好的,怎么就会不行了。”
乌雅束却十分严肃认真地说:“我这病,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前辈都是怎么死的?父亲就是我这样的病,一到腹痛难忍的时候,也就离死不远了。前辈当节度使的病都是如此。爷爷乌古乃,五十二岁;父亲劾里钵,五十四岁;叔叔颇刺束,五十二岁;还有叔叔盈哥,五十一岁。你看到没有,我已经五十二岁,按说,年纪已不轻。他们马上要叫我去了。你知道,眼下我也是硬撑着。我一走,这节度使的担子就交给你了。虽说都要辽来任命,可历来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我今天找你来,也算有个交代。”
面对沉重的话题,阿骨打无言以对。是的,乌雅束说的不错,在他的记忆里,前辈们的确如此,越是病重,就越是酗酒,用麻醉来缓解病痛,结果离死期越来越近。他想说,我们以后都别再喝酒了,还想说几句宽慰大哥的话。这时,一阵吵嚷声传来,侄子们跑进屋,小侄子说:“三星都好高了,你俩还有完没完呐?”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乌雅束还想把他们赶出去玩玩。
“别,外面太凉了。”阿骨打说,“我又不是外人,来,一起吃吧。”
乌雅束摆手道:“那怎么行,要不让老大宗雄留下,其他人随他额娘和姨母到外屋吃去。”
嫂子和阿骨打妻子听了,便吆其他孩子去了外屋。
阿骨打往炕里挪了挪,让大侄子宗雄挨自己坐下。乌雅束就势把酒杯递过来:“喏,让你大侄子再替我喝两杯吧。”
阿骨打听了,亲自为宗雄斟酒,喝了起来。
宗雄毕竟是未成年人,酒一下肚,便“叩叩”的咳起来。阿骨打望着他蓄起的黝黑的发辫,憋得通红的稚气的圆脸。阿骨打从心里喜欢这个侄子。
“你们在外面干什么来着?”阿骨打问。
“斗牛!”宗雄说完又是一阵咳。
阿骨打递一块肉给宗雄:“快吃块狍子肉压压,说说怎么个斗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