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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神秘。我常常想拥抱玛格丽特。她的皮肤发出婴儿香皂般的味道。当我告诉她她的皮肤很光滑时,她的脸上放光了。我送她一个跟她的脸一样光滑的小小的上等细麻布枕头。她慢慢地打开盒子,就像在很少收到钱和礼物的人家常见的那样。她折起包装纸,把饰带绕在手上,然后才揭开几页绸纸,拿出礼物。她把礼物久久地放在双膝上,一言不发,后来,她笑了:
“你觉得它对我睡觉有帮助吗?”
现在,她让自己发胖了,就像一个再也没有情人的女人一样。我也没有情人了,我对她说,任何男人我都不会再爱。这时,她的回答使我眼前豁然开朗。
首先,她使我大吃一惊:“情人,微不足道。”但她又向我解释道:“爱情是永存的,哪怕没有情人。重要的是,要有对爱情的这种癖好。”她说的话后来形成了文字,但当时,她说得恰逢其时,那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受苦的女人的倾诉。
我失去生活乐趣的时候她对我说的话,我现在无法一字不差地复述。玛格丽特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在她寄给一个男人,一个可能是她的情人的信中,我读到了以下这段话:
我总想保留一个地方,让我独自呆在那儿,让我可以在那里爱。不知道爱什么,既不知道爱谁,也不知道怎么爱,爱多久,但要自己心中保留一个等待的地方,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等待爱,也许不知道爱谁,但等的是它,爱。我想对你说,你就是这种等待。
女友杜拉斯 (七)(3)
这封信确有收信人,这一点,玛格丽特没有对我隐瞒。但在一定的范围内,他又可能并不存在。
她说:“我给你讲述的,是一个永远可能发生的爱情故事,尽管在那些远离写作的人看来是不可能的。”
“可能”和“不可能”似乎是她的爱情修辞中最常用的两个词。
她还写信给这个不可能存在的情人:“我是个不忠诚的人。我对你产生的这种爱情,我知道它是虚幻的。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我爱的是你,其实我爱的仅仅是爱情。”
一天晚上,在马里剧院看完演出后,她从口袋里掏出这封信,在小剧院的舞台上当场递给热拉尔 · 德萨特。
“拉辛剧本中那一大批缺乏热情的人物,你看见他们正向你走来吗?在哪儿?我说在我的房间里,晚上,在阅读的虚幻中,他们有节奏地穿越时间,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
同样,在小剧院里,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也正是这样一些人。我们有十来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偶然地聚集在那里的。我想起来,诗人爱德蒙 · 雅贝斯无礼地出现了,玛格丽特刚在大厅里冷冷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她对人没有好感时,往往就采用这种冷漠的方式。也许她当场拿出这封信是为了给他上一堂诗歌课?信尾,无穷无尽的休止符表达出一种强烈的感情。我知道我不会忘记那一刻。那是玛格丽特的礼物之一。
自从我不再“威风凛凛”——一个自在而具有魅力的女人——而成为一个被抛弃的情人之后,我们更经常地谈论爱情。对玛格丽特来说,无论如何,女人总是有点诱惑力的;不是安娜…玛丽 · 斯特莱特就是女丐。
她呢,毫无疑问,心不在焉,鬼魂附身,兴高采烈,将是劳尔 · V · 斯泰因,或是《卡车》中的小妇人,失去了社会地位,精神失常,挎着一个空篮子,每天在路上拦车搭客。
“是的,她很像我。我希望这样。我愿意像她那样打发时间。”
大家都笑了。那年,1977年,玛格丽特在她诺弗勒的阁楼上拍《卡车》,挖空心思找相似之处:
“我看她长得像我,看不出年纪。她跟汽车司机们讲的话总是不一样。她每天都在编造,可能还会写作……她没有国籍。她是疯人国的,没有理智。她一点也不辩解,只管往前走。就像我一样。”
像《卡车》中的小妇人一样,玛格丽特反对那些说世界空虚、没有任何东西可看的人。
“我不喜欢那些看破红尘的人。你可以失望,但不能看破红尘。”
玛格丽特像个治病的医生。为了让她高兴,我加强了自己差不多已经消失的好奇心。我假装看乡村。也许是由于假装,脸色好转了。她已告诉我她本人战胜了什么:“我书中的人物比我的救星多。她们一般来说都很漂亮,并且具有一种我没有的道德与行为上的自由。在许多年间我曾有过——但哪个女人不能这样说?——完全受抑制。写作是一种极小的拯救。”
她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