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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高明邊嚼著河粉邊說。
可是還能怎麼好呢,公交下來站台在施工搶修,只能靠下車和等車的好心人把他連人帶輪椅搬到路面上,從後方等待入站的公交車外側過去。輪椅又進不去校門的閘機,他坐在崗亭外面等著升降杆升上去,沿著行車道移動。從校門口到實驗樓的路,他「走」了二十多分鐘,到了實驗樓前面長長的斜坡,手已經脫力了。
他歪在輪椅里揉著手腕,忽然聽見有人叫他,轉頭去看,發現是同門師弟。師弟走過來推起他的輪椅,這個困住了他的斜坡,不到半分鐘就上去了。
「師兄你下次來提前給我發微信,我們找人下來接你啊。」
「麻煩了,啟淵。」等著下來的電梯,高明有點尷尬,隨口問起:「你從哪過來啊?」
「研究生院,我剛去交了答辯申請。」師弟明顯有點興奮。但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行啊你小子,馬上熬出頭了!」高明兩秒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和師弟開起了玩笑。電梯來了,師弟推著他打著哈哈進去。
比自己小兩級的師弟都要畢業了,看著電梯的數字顯示,高明心想。自己的這三年呢?
從活蹦亂跳,到走路會摔跤,到需要別人攙扶,到疼得動也不敢動,到術後坐都坐不起來,徹徹底底變成一個殘疾人……
他想著,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
到了辦公室,小師妹見他來了,趕忙跑出來,她要請教高明一個之前只有他做過的實驗。高明帶著她去找儀器,走廊里七出八進地堆著設備和耗材,不小心就會撞到輪椅。在進一間儲藏室的時候,他沒注意到門口紙箱裡的袋子鉤住了輪椅腳踏板,仍把輪椅往前推,踏板幾乎被掀起來。右腳被崴在踏板的夾角里,高明沒有知覺,還在奇怪為什麼阻力變得這麼大。
「哎呀師兄!」小師妹看到了,趕忙拉住高明的輪椅,從邊上擠到他身前,幫他解了圍。
「沒事的,謝謝。」高明有些無奈地笑笑,假裝無事發生。
教完實驗,高明趕去和導師談話匯報,一講就是三個小時。離畢業要求還差一些成果,導師看出他心急,聽完幫他規劃了一下,連番叮囑他不要太累了,先顧好自己身體。
可導師和同門越體恤他,他越覺得自己無用。三天兩頭生病,拖全組研究進度的後腿,導師也不再看他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委以重任,只求他安穩熬到畢業別在學校出事。自己提出的研究思路被導師以無人能做為藉口搪塞過去。可那明明是自己病前做成功過的實驗,高明本想反駁,但想不到能求哪個師弟師妹花那麼多時間去熟練,也默默低下了頭。
還能做什麼啊?這樣的日子真是過夠了。坐在回家的巴士上,他苦惱地想了一路。對向駛過的車燈在眼底留下了一道道炫目的光痕,他閉上眼,感覺那就和自己同這世界的連結似的,逐漸消散淡去。
高明折騰到家的時候陳賢才剛開始洗澡。
自從和高明住在一起,陳賢幾乎沒有獨自在家過。他和同事聚完餐回到家發現空無一人,竟有些不適應。他像回到了以前一樣,隨意甩脫了鞋,摸著黑把自己扔進沙發里枯坐了一會。發了會呆,陳賢突然彈起來脫掉了外衣扔在了地上。
近兩年他養成了個習慣,就是每天出門回來立刻洗澡換身乾淨衣服,今天竟差點忘記了。高明剛搬來的時候身體比現在還弱,對普通人不致病的菌都能讓他高燒不退。那時候的陳賢不知所措,只能徹夜守著那吃過藥昏睡的人,用濕毛巾反覆擦拭他燒得發紅的額頭和胸口,幫他翻身換尿墊。不記得是哪一個瞬間,他突然想到會不會是自己把病菌帶給了足不出戶的高明?這個想法一出現,陳賢腦子裡炸雷了一般,衝進浴室把自己皮膚搓的發紅,又連夜把家裡上上下下用消毒水擦了個遍。
他們平時交流不多,高明不知道這些,只以為陳賢有點潔癖。
吃完了飯,高明把垃圾都裝回塑膠袋打了個結。他搞不清楚自己飽了沒有,但有些胃疼,心跳得很重,腿上有肌肉開始小範圍抽搐,從時間上推斷是該要去廁所了。
他劃著名輪椅進了衛生間,順手把空外賣盒扔進了垃圾桶。客廳里的衛生間加裝了無障礙設施,陳賢一般不用,他住在離大門更遠的主臥,用房間裡小一點的主衛,也是想避免他洗完澡滿地水滑倒高明。
陳賢其實根本無心看電視,電視可能只是個附帶了燈光效果的背景音。他刷了刷手機,然後打開遊戲,心不在焉地玩,留意聽著衛生間裡的動靜。遊戲打完了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