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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怕一下看不住,就永遠失去了高明。
準備時間太長了,高明又意識模糊地昏睡過去。陳賢燒了一壺又一壺沸水,調好一盆盆稍熱的水放在旁邊,又把一切想到可能需要的都放在了方便拿取的地方。
都檢查好,他回到床邊輕輕喚醒虛弱的人,幫他做起身前的準備。害怕輕易抱起他會引發嚴重的不適,於是仔細地安撫他無法自控的肢體,幫他活動關節。
抽出高明右手裡攥著的小毛巾卷,四指自動內縮,變成攥拳的模樣,把拇指握在手心。陳賢一手托著他手臂,另一手將他手指輕輕往外掰。
能感覺到他又變瘦了,掌心都失去了肌肉的彈性。指尖也都沾染了灰紫色,陳賢和他十指相扣,一直幫他按摩到手指恢復綿軟。
床上的人因為剛剛的被動活動而微側著身,此刻正輕喘著,雙眼無神地看著他。這樣的活動對現在的高明來說也是一種消耗,手不動還好,一碰就感覺酥麻中有千萬隻針在扎。整條手臂都緊縮著,但又動不了,只能咬牙忍著,忍到眼睛都模模糊糊蒙了一層淚。
「你怎麼樣?哪裡疼嗎?」
高明勉強搖搖頭,沒有張嘴,他實在不想老讓陳賢幫他擦嘴角包不住的口水。
「手,能自己動一動嗎?」陳賢又問。
看著對方期待的樣子,高明集中精力在左手上。無名指帶著小指的指尖顫了一下,然後卡在了更接近手心的位置。高明看得心急,皺起了眉頭,呼吸也變得更急促,喉嚨發出像呼嚕聲似的痰音。
「好了好了,已經很棒了,別急。」陳賢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幫他暖著。
緩慢地升起床頭的角度,看著高明臉色變得蒼白,腦袋支撐不住似的往側邊歪去。陳賢調大制氧機流量,把手臂從他脖子下面伸過去扶住他。
「是不是有痰?自己試試咳一下。」陳賢說著幫他按住腹部。
因為截癱平面之上的胸骨骨折尚未痊癒,活動會很痛,高明如今深呼吸都很難做到,咳痰更是不敢想,每次都是折騰半天也只刺激得氣管更加難受。
他很努力地靠喉嚨帶動氣管嘔了幾下,無濟於事,輕翻著雙眼無助地看向陳賢。
看到懷裡的人極度衰弱的樣子,陳賢忍不住地想哭,他把頭埋到高明的頸窩,緩了一下情緒。
「沒事的,再堅持一下」。陳賢抬起頭,繼續說:「調整呼吸,等下再給你霧化吸痰。別擔心。」
「不要……」高明小聲哼著,肩膀不住地發抖。他雙眉緊蹙,乞求地看著陳賢的雙眼,一個勁地搖頭。
陳賢怎會不懂呢?高明只是沒說出來那句真正想說的話,因為自己一直不讓他說。
——他想要的不是自己幫他護理,他想要的是解脫。
人終有衰老消亡的那一天。
在痛苦裡掙扎、和命運鬥爭,真的是什麼崇高的氣節嗎?他活得已經足夠辛苦了,自己也不忍看他繼續受折磨。
可是要怎麼放手呢?怎麼能放手呢?
沒有人教過。
當年看著高位截癱一心尋死的阿元,他勸過強哥不要強求。如今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卻再也做不到理中客。可能還是出於自私吧,他看過阿元離開後強哥多難走出來。
仿佛精神支柱崩塌,他不能想像高明不在的世界。
他緊抱著高明,帶著他的身體一起搖晃,妥協道:「好好好,不要,不要咱們就不做。浴缸里水放好了,來,我抱你起來。」
陳賢先解開繫繩,幫他脫掉身上的護理衣,然後托起他的右臂擺在腹部,牽起他左臂搭在自己肩頭。撥開氧氣管,單膝跪在床上借力,平穩緩慢地把他橫抱起來。
「啊啊……」上身剛被抬離床面,懷裡的人就痛苦萬分地輕叫出聲,出氣比進氣多。
陳賢心疼得手都發顫,停在那個位置,貼在高明耳邊壓著聲問:「很疼是不是?抱歉啊寶貝,我再輕一點。」
落進懷裡的重量越來越多,高明右側的身子毫無動靜,膝關節有些僵硬,足尖向下軟趴趴地拖垂著。左腿像上了半圈發條一般震顫軟踢了幾下,卻也沒什麼力氣,很快變成有一搭沒一搭地抽搐。伴隨著下身傳來排泄的噗噗聲,全是重力使然。
「排便了嗎?好棒。」陳賢對高明一切的身體反應都非常敏感。他不知道因為低血壓而暈眩的人兒此刻能不能聽到,但想要把所有鼓勵和表揚的話都說給他聽。
他的脖頸像要折過去一樣沒有力量地仰著,陳賢騰出左手攏了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