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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贺密使?”胜赖双眼一亮。他迅速结束谈话,到了客室。加贺密使将来汇报父亲一直苦苦等待的一向宗暴动的消息。父亲如何决断,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次汇报。胜赖不禁热血沸腾。
“左藤太,你先退下。”胜赖想先和使者谈谈,再让其去见父亲。拉开绘有猛虎的隔扇,他进了客室:“辛苦了。北陆地区快要下雪了吧?我是胜赖。越中、加贺有何动向?”
“您是胜赖公子?”密使瞥了他一眼。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个僧侣,却故意留着长发,打扮成医士模样。他相貌骇人,左手捻着标志信仰的佛珠。“小人是本愿寺住持派来的密使,请让我先去见信玄公。”言毕,他无视胜赖的存存,傲然将视线转向庭院。
胜赖顿时愕然。显然,本愿寺并不喜欢与诹访一脉相承的胜赖。但此人既已知道了他是谁,却不通报姓名,实是欺人太甚!胜赖拼命地控制住怒气,笑道:“既有要事,我即刻就去通报。请问大师法号?”
“您已经看到了,我并非佛门之人。”
“的确,你身上穿的不是法衣,而是俗服。那么,你的名讳……”
“即使报上名字,您可能也不知道。但既然问到,不妨告诉您。我是加贺安宅家的医师藤野胜乐。阿弥陀佛。”
“藤野胜乐?你等着。”胜赖眉棱颤动,气冲冲地出了门。
信州武将支持的人,一定不讨京城方面的欢心;讨京城欢心的人,肯定不受领民和武将们的欢迎。胜赖忽然想到父亲身后之事。父亲死后,本愿寺的僧侣们大概也不会莽撞行事。那么,为了武田家的未来,现在还是忍住怒气……
信玄依然面对要害山,安然而坐。
“父亲,加贺的密使到了。”
信玄微微张开眼:“是谁?”
“他自称藤野胜乐。”
“藤野……那么是富橙一族了。”信玄若有所思地重重点点头,“知道了,让他等一等。”
胜赖感到局促不安。他本以为信玄听说使者到来,会一跃而起,“让他等着?”
“他既然来了,那么事情必然已有定论。我想考虑一会儿。”
“这种时候了,您还要考虑?这不像是您的作风……”信玄猛地睁开双眼:“我们赢了!”
“您是说——”
“密使既然到来,就说明越中、加贺的一向宗僧徒在这个冬季为我阻挡住了越后的进攻。”
“所以,您应该快……”
“不,我现在要考虑以后的事情,胜赖……人世间大概还有战争以外的争斗吧。”
“战争以外的争斗?”
“我是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命数。胜利之后,我还能活几年呢?”
“这……这个……”
“你不知,我也不知。在死之前,要不停地战斗。即使战死,也无怨无侮,我现在考虑的,正是此事。甲斐注定出兵。所以,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会儿。告诉密使,让他先用饭。”
说完,信玄又轻轻闭上了眼。秋阳西斜,红叶染红了傍晚布满云霞的天空。
第八章 人生歧路
甲斐将要刮起飓风之时,远江和三河地区迎来了冬前的萧瑟枯败。
已进入巅峰的五十二岁的武田晴信人道信玄,俨然乱世枭雄。这个枭雄判定,目下正是实现进京夙愿的大好机会,终于按捺不住,要采取行动了。
家康驻留冈崎城时,每日都会去菅生川游泳强身,通常坚持到深秋;但移居滨松城后,他将游泳改为狩猎。
元龟三年九月末。这天,三十一岁的家康出城后,从犀崖左转右拐,一直来到三方原上,在空旷的平原上追逐着猎物。他表面装作狩猎,内心实在苦苦思索如何对付甲斐那只即将采取行动的猛兽。将捕获到的野兔递给井伊万千代后,他来到马进川的支流小溪边,望着天空的乌云,猛地停下了脚步:“叫平八来。”
“是。”
“让猎鹰歇息片刻,我也要在此歇息歇息。”
万千代离开后,家康在枯草丛中坐下。接下来的一战,将是命运的转折点。这让家康烦躁不安。忧虑和害怕只能带来悲惨的结局。他记得少年时在骏府,经常听到雪斋禅师训诫:临事不可慌乱。
紧要关头,应该睁大眼睛看着天空。那样一来,理性和冲动、顺境和逆境,就会自然明了。如果严冬来临,多么威猛的勇士都无法抵挡,多么高明的谋士都无法逃脱。如果说有抵抗和逃脱的可能性,完全是当事者心像扭曲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