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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松抱枪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好像打起了瞌睡。
“肖班长不见了!”
“肖文生逃跑了!”
当黄松被惊叫声吵醒时,天已微明。他揉揉眼睛,没想到自己真的睡了过去。初冬的清晨天亮得晚,山腰间一团又一团的山岚有如鬼影,袅袅腾腾,婀娜多姿,远处的风声若有似无,脚下的曦光腥冷如铁。水塘如一面大镜子,模模糊糊的,蒸腾着些许热气。黄松看到,黑黝黝的大樟树下空荡荡的,树干上留下一节松松垮垮的棕绳,好像一名吊儿郎当的士兵腰间没有收束紧的皮带。 。 想看书来
十八 逃兵(5)
不错,肖文生跑了!
祠堂的门犹如破碎的蛋壳,蹦出来一只只颤巍巍的小鸡崽,直到狠叨叨的老鹰似的丁泗流走出来为止。点上一支烟的工夫,按照丁连副的命令,作为肖文生的替代品,黄松已经被人绑在了大樟树上,用的还是捆绑过肖班长的那根棕绳,黄松甚至还能感觉到棕绳上肖班长留下来的体温。这时,天已亮透了。
没等丁连副挥动“大蚂蟥”,黄松就全都招认了。他说,肖文生肯定没有逃跑,他家房子被反动民团烧了,家人也被杀光了,一个再也没有家的人,怎么可能逃回家呢?肖班长急于去汀州,昨天晚上的两次逃跑,他都不是当逃兵,而是要去找毛委员反映情况。毛委员反对红军中官长打骂士兵弟兄,反对枪毙逃兵,毛委员有好多想法和红四军的下级军官们做的不一样呢。
黄松一口一个“毛委员”,令丁泗流一愣,他的口气和他手中的山藤条子都软了下来。他恨恨不已地瞪了黄松一眼,冷冷地说:“那好,既然事关毛委员,那就是贵党内部的事,王党代表,还是你来处理吧。”
王初恩叹口气说:“先把黄松解下来,就是该枪毙的死罪,也得先让他吃饱饭。”
丁泗流这次没和党代表作对,他点点头说:“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出来当兵就是为了吃饱饭,吃吧,吃饱肚子敢再违反纪律也有了力气。”
夜里那个支委会开得时间并不长,令王初恩满意的是,支委们很快统一了思想认识,同意了他的意见:暂时不对班长肖文生的“逃跑”做出处理,更不能随便枪毙“逃兵”,人脑袋又不是韭菜,割掉了还会再长出来。有什么问题,等回到驻地调查了解情况之后再说。支委会形成决议之后,王初恩就着一盏小油灯,亲笔作了“会议录”。拧上笔帽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才是对付丁泗流的镇山之宝。连队建起了党支部,什么事情党组织说了算,手枪连就不再是一两个军官的私天下了。丁泗流老说他这个党代表搞“家长制”,就是到毛委员面前,他也敢跟丁泗流评评理,他搞的这是不是“家长制”?
王初恩催促支委们赶紧回去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天一亮还要行军呢。
谁知,天还没亮,就出事了。
手枪连的早饭就有些心神不定了,都因为跑掉了肖文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手枪连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倒是松了绑的黄松心底坦荡,果然就吃了个肚皮溜圆。老子死也不当饿死鬼,反正枪毙的时候枪子儿不打肚子,他想。吃饱喝足的黄松抹抹嘴巴,看丁泗流也有些心绪不安的样子,说不定是自己那几句话吓住了丁连副。是啊,毛委员离开红四军的这几个月,队伍军纪松懈,就连士兵弟兄们都感觉到红四军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毛委员既然回汀州军部了,红四军就又看到了希望,包括丁泗流也不能没有忌讳了。见没人张罗着把他重新绑回大樟树,黄松赶紧从口袋里摸出烟荷包,想卷支烟抽,他决定为自己卷上一支像迫击炮那样又粗又大的烟卷。黄松伸到口袋里摸卷烟纸,却摸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条。他掏出来展开,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黄松正过来、倒过去的,也没认出那上面写了些啥。恰好党代表走过来,黄松便把纸条递过去,请他看看这上面写了些啥。王初恩草草看过,他的脸一下子又白了。
“黄松,你从哪弄到肖文生这封信的?”
“信?肖班长的信?”黄松糊涂了,“我要卷烟抽,就在我这军装袋里翻出来的呀。”
“你呀,真蠢!打瞌睡也跟死猪似的。你们班长临走前把这封信放到你口袋里都不知道?难怪人家打你,还说专打不长眼的……”
王初恩骂完,拿着纸条跑去找丁泗流了。
等出发时,手枪连弟兄们都已经知道了肖文生留下的那封“信”的内容:
“我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