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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公里泥泞湿滑的山路。
凌晨四点,天最黑的时候,他们在前面拐弯的路口,看到了汽车的灯光。
迎面而来的是两辆警车,不用怀疑,这一定是来搜寻他们的警车!刘川迎着警灯闪烁的光芒,踉跄着最后的气力,脸上挂出哭泣般的笑容,向那色彩迷乱的灯光,步伐摇摆着走去。
警车的大灯照花了他们每个人的双眼,他们视觉中的一切,都变得如梦如幻。他们朦朦胧胧地看到,警车的四门大开,说不清有多少轮廓虚迷的人影,向他们大步跑来。看到救援队伍出现后第一个倒下来的,是压阵的小珂,也许她被行走和战斗耗光了体力,也许她因高度紧张而神殚虑竭,她在看到救援的警察后便无声地瘫倒下去,神经的顿然松弛实际上也是一种崩溃,小珂崩溃后便陷入昏迷。
单鹃见到大批公安民警迎面跑来便原地蹲下,既是筋疲力尽也是表示屈从。警察们高声呼喊着钟天水、庞建东和郑小珂的名字,不知多少双手接过了庞建东的身躯。见到警察刘川也不由自主地蹲下来了,随即支持不住地坐在了地上。他看到好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脑袋,他听到好几个声音厉声喝令:〃不要动!双手抱头!〃他抬起麻木的胳膊,双手艰难地抱住头部,这时他看到小珂正被一位魁梧的民警轻轻地抱起,向前方的警车走去。他的面孔刚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头上的双手就被人有力地一同扳下,反拧着铐在了背后。冰冷的钢铐撞击手腕时他没有觉出冰冷,两个警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时他没有觉出疼痛,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不再保留知觉,只有意识依然清醒,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正被两位警察拖向警车,他脑海中充满的只有警灯炫耀的颜色。
刘川第一次参加遣送科的押解任务时就喜欢上了这个颜色,那时他站在天监中心广场一字排开的警车囚车的前面,为车顶那片绚丽的光芒而心情激动。尽管这个颜色现在已不再属于他了,但那红蓝变幻的庄严与豪情,依然美丽如故。
钟天水的追悼会开得极为隆重,司法系统的很多领导都亲自到场。大会由监狱局的一位副局长亲自主持,司法部的一位负责人在会上宣布了追认钟天水为部级英烈的决定,宣读了开展向钟天水学习活动的通知。天河监狱凡不值班的干警全部参加了追悼会,小珂和监狱领导一起站在前排,她的胸口挂着白花,白花的下面,一枚金色的一等功勋章熠熠生辉。
两名牺牲的武警战士,两名牺牲的司机,都被追认为烈士,他们的追悼会已经先期开过。钟天水原来就是部级英模,连续多年被评为〃人民满意的民警〃,又是粉碎这起暴狱脱逃事件的主要功勋者,所以,他的悼念活动需要认真安排,因此延至现在。但遗憾的是,〃前进〃押解行动另一个生还的民警庞建东没能参加追悼大会,他还躺在监狱局滨河医院的病床上,身上还插着输液的管子,但医生已经向局领导做了表态,庞建东的康复只是需要时间,他一定会健健康康地回到天监去,重返他自己的工作岗位。
在幸存的生还者中,还有两个人,当然也不能参加追悼大会。一个是单鹃,在她去秦水作证回来以后,即被依法追究参与暴狱、杀人和脱逃等多项罪名,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她已上诉至二审法院,估计二审改判几无可能。如果不经漫长而又艰苦的蜕变争取减刑,女监的高墙电网无疑将成为她一生永远的风景。
另一个人,是刘川。
那一阵刘川还在秦水为范本才黑社会组织案充当检方证人,钟天水追悼会召开的时候,他因为没有作证的任务,被押在秦水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度过了异常沉默的一天。
在秦水看守所的那些天里,刘川除了出庭作证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但个性却变得更加沉闷。他的脑子里除了老钟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语,已经装不进别的。他把自他从公大毕业分配到天河监狱,分配在老钟手下当民警的那些日日夜夜,那些印象永存的每个片断,在记忆的深处一一翻找出来,放在心里慢慢咀嚼。还有自己判刑入狱后,分在老钟手下当犯人的那些春夏秋冬,他的灵魂走过的每一段历程,混沌中的每一次震醒,蒙昧中的每一次开悟,老钟的那些唠叨和叹息,全都言犹在耳,历历在目。他的钟大,总是慢条斯理的钟大,像一道深深的皱纹,永久地刻上了刘川的额头。钟大的音容笑貌,常常令他的表情和思维,陷入停滞,常常令他木然的双颊,潸然泪下。秦水公安局的民警在押解刘川和单鹃返京后,还好奇地向天河监狱的冯瑞龙询问过刘川的性格:他总是一个人发呆,呆着呆着就自己哭了。他在你们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