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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示善的冤家,在酒桌上耐心的听他一面道贺一面道歉,他诚恳地表示愿意化解曾经的过节。遇上这样的好事,李秀却不像丈夫那般欣喜,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谭吉先生也颇有同感。这种不肖子弟居然成了一方巨富,熟读《增广贤文》的老先生一时傻了眼寒了心。他用含混不清的口齿嘟哝道:“邦无道,富或贵,耻也!”
(十八)饕餮盛宴
不过,代群回家时还是受到了乡亲们的追捧和热烈欢迎。他安排人手宰杀了五头猪两头牛八条狗,在晒谷坪中摆开了兴安村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长桌宴,没日没夜地宴请众邻。他高声宣布:“从现在开始,三天三夜,兴安村所有的父老乡亲都得前来大吃大喝,尽情狂欢,期间若发现谁家屋顶冒烟擅自开了伙,我就去挖灶。”
为了给宴会增色,他不仅买来了山珍海味和大量米酒,还托人从长沙请来两家花鼓戏班子唱对台戏供酩酊大醉的乡亲们夜间消遣。人们在席上忘我地斗酒侑食,没完没了地撤盘换菜,以致早餐吃到中餐,中餐吃到晚餐,最后就分不清餐数了,好些人一天到晚根本就不下桌。酒足饭饱后,年长者闭目高歌,唱腔悠远动人;青年人兴致所至,索性操起板凳在酒桌旁摇头顿足跳起了混沌舞。谭菜应邀把古琴搬到晒谷坪中央作了精彩的演奏,谭恒在一旁唱起忧伤的情歌相和。在代群推波助澜的欢呼中不断有人因不胜酒力倒在桌底被抬走,连关王庙街上的人们也被这里的喧闹吵醒了,刘炎世保长一干人等闻声而至,纷纷给代群敬酒祝福。
晒谷坪成了酒肉之徒的天堂,陆续有慕名前来的外乡客加入狂欢的队伍,分享饕餮大餐。这可把李秀以及那些打帮手的妇女们累坏了,忙得连晚上看一出花鼓戏的工夫都没有。因为不时总有人在吆喝上菜。李秀发现原先人们吃得那么少只是因为贫穷才节俭,其实人的胃口比猪还好,吃得比猪更多。虽然她一向待客大方,但如此作践食物还是头一次见识,她担心这样的奢靡会受到菩萨的诅咒。可喜欢热闹的代群却不管不顾,还乘兴扩大事态,宣布宴会延期两天。直到酒席上的人越来越少,最终人们已将饮食视为有害无益的苦差时方才收场。
随着这场饕餮闹剧的落幕,兴安村变得面目全非,如同遭遇过飓风的肆虐。不仅仅是家家鸡埘里的家禽和畜栏中的牲口被代群的高价收购运动洗劫一空,也不是晒谷坪成了满布残羹冷炙和苍蝇的垃圾场,而是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可怕的改变。代群心血来潮的盛举完全超出了村民的经验范畴和想象空间。
李秀带领一大群女人花了七天时间才收拾完残局,她们倾倒了一桶又一桶泛着酸臭味的泔脚水,清理了醉鬼们呕吐的秽物,掩埋了各种牺牲的下水料,又打扫了地上厚厚一层的鞭炮纸屑,还得帮戏班子拆台,给各家各户送还洗净晾干了的桌椅板凳及碗筷。
然而,对代超来说,这无疑是一场思想的盛筵。他在酒桌上结识了许多远道而来的酒肉朋友,那几天里,除了戏班子和刘炎世保长一行人,还有数量不等的乞丐、游医、侠客以及身份不明的好奇者赶来凑热闹,给宴会带来了新气象。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面孔,操各不相同的口音,穿着样式新颖或独特的行头,无一例外都受到了代群的热情接待。他们亲身体验了传说中兴安人无与伦比的好客风尚,还借酒发挥,在混乱中大谈各自坚信的真理,有三民|主义,有基督,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好事者趁刘炎世保长醉酒之机向大家宣讲共产主义,替代武当赤匪说起公道话来。
见代超一反常态与那些口不择言的外乡客们称兄道弟、臧否时政,谭吉先生忙把他拉到书房,不无忧虑地告诫他:“你当心点,不要瞎掺和,那东西叫政治,是人类社会最危险的巫术。它能造雾自迷,凭空带来仇恨和杀戮,甚至能把亲娘也变成敌人。总之,他比瘟疫更可怕,一旦入蛊,你的眼中就只有同志和敌人,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了。”
代超的回答打消了先生的担忧,他说:“先生放心,‘君子群而不党’,我不会加入任何党派,我现在只想早些筹够钱去游历天下,见见世面。”
老先生没再多言,转身打开床头那口破旧泛黑的大木箱,里面存放着他多年来为孙女积攒的妆奁费。他从中拿出一小部分塞给代超以资鼓励,代超推脱不下只得收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九)家书
代超仍在为钱发愁,但从先生这里看到了泄露秘密所带来的理解和回报。七月初六,金财外公到来的第二天,由代群出资兴建的学校动工了,就在自源岩脚下,一并建设的还有他自己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