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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晚没有喝,只是碰了碰嘴皮子。”王铁标擦着纸要在站起来,但他刚伸直了腰就又蹲下去了,紧接着芋头就听见一个响雷打在了马桶里,连马桶都快要炸了。
芋头飞跑着出了门。在他身后,又一个响雷追随而来……
《剩下的胡琴》(上)
剩下的胡琴
文/金瑞锋
我只得承认,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参透爷爷临终那一刻,手指着西墙上挂着的那把破旧不堪的胡琴这个动作所包含的一切秘密。
之所以说我还没有参透其中的一切秘密,是因为经过两年多——距爷爷去世已有两年多——的思考和验证,我或多或少地发现了其中的一些东西。我曾经怀疑过爷爷是否会在那把胡琴里暗暗地藏匿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到了临终时才肯将这个秘密告诉家人。但是这种幼稚可笑的想法除了在一些粗制滥造的低俗小说中可以找到以外,任何有点务实精神的人都会对此嗤之以鼻的。
爷爷刚闭眼那会儿,我爹,我娘,姑姑他们在一位颇有阅历的老者的指点下顺利地完成了对一位死者应有的仪式,他们在那位老者的声嘶力竭的喊声中痛哭成一团,我就站在他们的身边,看他们先把自己的眼泪从眼角里使劲地挤出来,再在老者的命令声中给爷爷擦洗身子、穿上厚重的寿衣,等这一切都完成以后,他们抹干眼角的泪水,开始一本正经地做各自的事情。整间屋子便在忙碌、悲伤的气氛中开始漂浮,邻居们都看到我家的屋子在飘荡,它摇摇欲坠,就要从半空中掉下来了。
在爷爷病危的那段时间里,他的房子里一直都点着一盏100瓦的灯,这是按照老人们的说法做的,是为了给爷爷取暖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我不清楚,在他们正为爷爷的死都哭作一团时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并不是我对爷爷没有感情,只是我觉得我应该解决这个问题了,现在正是时候。我一边想着自己的问题,一边看着他们。
爷爷的整个身子都淹没在他们的哭声中了,这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位诗人的比喻,他们的哀伤像一块裹尸布一样,将爷爷早早地封盖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趁家人都没有时间理睬其他事情的时候,将那把胡琴摘了下来,偷偷地藏到我的床下。我知道,按照习俗,爷爷去世之后他们会将爷爷身前的衣服、鞋子、用过的茶杯、夜壶、痰盂都一并烧掉、扔掉。几年前隔壁家的根荣叔的娘去世时,我就亲眼看见根荣叔把他娘的衣服和棉被,还有木床、木箱烧了个精光。我到现在还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个场景以及那时的感受。那些衣服和棉被在烧着的火当中泛着深绿色的光,连那些跳跃着扑哧着的火星都沾染了这诡异的颜色。而那股浓烟就像我在池塘里洗澡时脚踏进那柔软暖和的淤泥里,而淤泥便开始在我的脚底边翻滚着、跳跃着,再沿着我的腿匍匐前进、上升,直至贴着水面,把我站的那块小地方裹了个严实一样;不但如此,那些浓烟里还飞舞着碎絮,像漫天的柳花一样。那个时候,我就站在根荣叔的身边。他怕那些东西不容易完全烧光,还从田里的稻草垛上抽了两把稻草。到现在,我还记得那股燃烧时游荡在周围的气味。当它们在我的鼻孔里回荡盘旋时,我确信它们完全没有我预先设想的那种火烧皮革般浓烈、粗壮、干燥的臭味,而是仿佛就像一朵饱满绽放的白玉兰散溢出来的瘦弱、轻盈的芳香。那清香在激怒的火势中始终保持着宁静,我猜想,那一定是根荣他娘生前最喜爱的芬芳,她要在自己上天的那一刻由这些花香来送她。
我的猜想多半是正确的,因为几年以后我也就在我爹娘烧爷爷生前用的东西的时候闻到了那股爷爷生前所喜欢的樟木的香味。他的房间里摆着一些樟木做的小玩艺,都光秃秃的,我不太喜欢它们的气味,每次要去他的房间就早早地捏起鼻子,事情一完,即刻奔出去。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从那股烟中闻到了一种奇异的气味,这种奇异的气味和樟木的气味夹杂在一起,像一卷浓重的黑烟一样升腾滚动着,可是我分辨不出他是什么气味。这种困惑在我的脑子里定居了好久,一直到我发觉自己的房子里也开始弥漫这种樟木香;并且这股气味正由躲躲藏藏、半遮半掩而逐渐变为趾高气扬、横行霸道时,我才开始对自己房子里的一切东西都高度警觉起来。我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软弱,说真的,我害怕极了,我以为爷爷阴魂不散,正整日地在我的房间里飘来飘去。虽然他是我的亲爷爷,照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我实在过于胆小懦弱,何况我娘也有和我类似的感受——她也曾经自信地以为亲人的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然而当爷爷经常笑呵呵地出现在她的梦中的时候,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