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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裂了裂嘴,说道:“小八郎君,老仆从不信鬼神一说,刘氏子将来如何,难以一言断之。然则,圣人常言,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一顿,又道:“而今,小小娘子不知去向,依老仆之见,此事切不宜张扬,需尽快将小小娘子寻回。至于他事,自有小八郎君细度,刘氏子此刻便候在东室,小八郎君何不静心清目,以观其颜,以闻其语?”
一语长长,引得陆玩深思。
室内唯静,陆老朝着陆纳使了个眼色,两人默然退出室。将将出室,陆纳便掏出酒壶饮了一气,哈着酒气笑问:“陆老,何故?”
陆老伸手夺过他的酒壶,叹道:“小小七郎,酒之一物,饮多伤身。”说着,自己却对着酒壶饮了一大口,抹了须上酒渍,赞道:“好酒,裂喉!”
陆纳笑道:“瞻箦从未见过陆老,到底何故?”
陆老裂嘴道:“眼顺。”
一炷香后,陆玩踏出室来,皱眉问道:“人犹可在?”
陆纳眉头一颤,朗声道:“瞻箦乃守信之人,定在。”
“稍后,再与汝算帐!”陆玩盯了他一眼,卷起衣袖,快步而去。
陆老眼望着陆玩背影,叹道:“小小少年郎,老仆只能帮你到此了。”
“唉呀,要糟!”
陆纳一声惊呼,陆老寻声而望,眉头皱起来……
……
刘浓孤坐于室,双手按着膝,目光微垂,敛而不视。
正是,眼观鼻、鼻观心。
陆玩行到廊上,借着回廊视野,将室中美郎君姿态一眼尽揽,暗暗点头,心中却一阵愁畅。初见伊始,他便极喜刘浓,不然也不会言刘浓出自沛郡刘氏。但欣赏是一回事,将女儿妻之又是一回事。一想到女儿持着绣剪,泪痕斑驳的样子,胸口就一阵阵的揪疼。
说不清,道不明,一声冷哼迈进室中。
“刘浓,见过陆侍中。”刘浓就着跪姿,将身一旋,对着迈进来的锦袍下摆,深深一个稽首,以额抵背,声音略颤。
“哼……”
陆玩眉梢一拔,现下知道惭愧了?小小次等士族竟觊觎舒窈,好大的胆子!还,还……拐……愈想愈怒,撩起袍摆沉沉落座,朝着屋外冷声道:“上茶。”
婢女上茶,刘浓默吸一口气,顾不得陆玩的眼光,捧起案上茶碗便饮,滚汤的茶水顺喉而入,将胸中的寒意驱除不少,但下半身却仍然是木的,努力坐直身子,面色惨白若纸,额上细汗如豆。美郎君旧伤未愈,此时再一受寒,直觉眼前金星乱冒,臀靠脚,手掌膝,呈三角之势苦撑,方能勉强不倒。
怕成这样?陆玩心中不喜,冷冷地道:“所为何来?”
刘浓道:“为舒窈而来。”
“碰!”
陆玩将茶碗重重一搁,沉声道:“意欲何为?”
呼……
刘浓暗吐一口气,制住浓重的鼻息,阖首道:“刘浓若言来日,侍中定为刘浓所欺,刘浓百无所辩,唯有自呈,尚望侍中莫笑。”说着,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样又一样的东西,谢裒的荐书、王羲之的印章、朱焘的名刺、纪瞻的腰玉、周顗……
说来亦怪,此番来吴县,他之所以将这些东西都带在身上,原本是想帮桥氏度过此劫,未想桥氏之事仅用了一幅字书。而此时,哪怕将积蓄家底掏空,也未必能入陆玩之眼,但事关陆舒窈,又怎能不豁出去?
陆玩看着满案的零乱之物,眉梢一扬一扬,竟有些好笑之感,转念一想又是极恼,怒喝:“此乃何意?莫非以为我江东陆氏之女,汝持这些破烂货便可换之?汝这些物什,于吾观之,不过草芥尔。”
“非也……”
刘浓迎目陆玩,但觉眼前的陆玩晃来晃去,渐作两人,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朗声道:“华亭刘氏,起于毫末,刘浓当有自知之明,呈上这些物什,并非言指其他。今日刘浓置身于此,若是附以豪言壮语,不缔于楚猴沐冠。然则,恳请侍中怜惜舒窈……”
陆玩眯着眼,斜视刘浓:“哼,汝亦知楚猴沐冠,既是如此,岂可眷得舒窈。”
“陆侍中……”
刘浓着闭着眼睛沉沉一揖,抬头时,星目光芒逼人作寒,声音则似锵锵互击:“小子不敢妄言,亦不敢妄诺,但请侍中怜惜舒窈,舒窈明年方十五,离及笄尚一年有余,届时若小子可入得侍中之眼,尚请尊长怜之。”言罢,镇不住,要倒,趁势稽首于地。
陆玩正欲反驳,眼光却猛地一滞,居高俯视,但见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