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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物,动物最真,动物彼此相悦,见于明心,云从影随,何罪之?偏偏人世有这诸多规矩,束手束脚,毫不痛快。世人读圣贤书,多是自苦,我辈读书,不求日增,但求日减,不求自锁囚笼,但求脱困于拘囿。减一分世俗人欲,多一分懵懂天真,岂不大妙?”他呵呵一笑,说道,“在下一时冲动,放肆胡言,姑娘莫以为奇。”
苏度情旋然流泪,道:“怎敢!先生为小女子正名,度情自应感激不尽才是。”
诘忍点头说道:“佛家讲究‘看破’,乃是要看破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看破色、声、香、味、触、法六尘;看破贪、嗔、痴、慢、疑、邪六大烦恼;看破六道轮回。方檀越身在山门之外,已然洞悉红尘,触类旁通,妙悟禅理,不简单不简单。”
方伐柯忍俊不禁,说道:“大和尚莫要笑我了,于此佛门清净之地,我喝酒乱言,不怕亵渎了佛陀?”
诘忍正色道:“真人无瑜,真水无香,檀越说得好:‘心明则事明,心邪则事邪。’檀越心中无邪,佛陀怎会怪罪?再说酒质最纯,胜于清水,涤清脏腑,洗尽身心,檀越饮酒身醉心不醉,醉眼看人生世象,更是真切。”
方伐柯哈哈大笑,道:“大和尚赞得我好啊。哼!你这和尚,生就一副油嘴滑舌,偏偏还能妙手活人,骗得左近村妇愚夫,尽来上香,你这里香火可旺盛得紧呐。”
诘忍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油嘴滑舌也罢,妙手活人也罢,都是旁门。但求一日,如檀越般彻悟,结成正果,方是好的。”
两人相对大笑,看得苏度情在一边瞠目结舌,无置掾处,见了话缝,正想说话,忽听一声虎啸,直叫地动山摇,不禁骇然失色。
诘忍笑道:“姑娘莫慌,是一位老朋友来了。”
转身推开窗子,苏度情向外望去,只见阳光下、庭院中赫然伏了一只斑斓猛虎,体型硕大,相貌狰狞,却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表情恬淡,宛若微笑。更奇的是它旁边还伏着一只狐狸,也同样一动不动,睁着一双精光灵动的小眼睛,煞是可爱。
苏度情不禁就要惊呼出声,诘忍一笑,自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说道:“姑娘不要惊慌,难道不曾听说老虎闻法,狐狸礼佛的故事么?”
苏度情惊魂稍定,点了点头,道:“素闻深山丛林之中,常有虎豹狼豺入寺听法师诵经。一直以为是奇哉怪谭,野老传说,不足为信。没想到却是真的。”
方伐柯微笑道:“佛寺庄严清净,悲喜舍是,是世间最安全的所在。天地间有情生命全能感知,猛兽亦有灵性,自然前来,却不是奇闻。”
苏度情看着那一虎一狐和平相处,舒适自宜,不禁茫然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是这深山中的一间禅院,也能窥见造化神奇,不禁心驰神迷。
稍顷,她心中猛地一惊,想起来正事,急问道:“大师,敢问姜先生现下如何?”
诘忍面色一沉,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不问,我险些忘了说。这会儿伤口是处理了,吃了丹药,暂时稳定了。不过还是非常凶险,阿寮要是四天之内不能回来,这结果……这结果……唉,令人堪虞啊。”
苏度情心中大急,差点没掉下泪来,连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没想到下午回来就……就……”
方伐柯也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在京都,深居大宅内,与世隔绝,可不知道这数日内,京畿左近发生大事了!!”
苏度情悚然一惊,心中蓦然转过无数念头:元畏鲸的海上遭遇、鱼腹中诡异的书信,懵懵胧胧的不祥预感……一时间充斥脑海,只觉得身上发冷,手脚冰凉,一阵阵惊悸刺痛心脏,期期艾艾地问道:“怎么?”
方伐柯与诘忍对视一眼,皆表情凝重,前者点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姑娘且坐,容我俩细细说来。”
第五章 乱神
方伐柯站起身,踱步到了窗前,望着窗外的菩提树,缓缓说道:“那一日我接到闽南一位故交的来信……”
“可是元蜚元畏鲸先生么?”苏度情忍不住插话问道。
方伐柯惊奇道:“原来你也认识他呀。”
苏度情忽然想起来那条传递书信的怪鱼,隐隐感到自己正在接近事情的核心,说道:“有幸相识。”
方伐柯点点头,继续说道:“畏鲸老弟在信中说到:预感近日京都将有大事发生。姜沣哥哥与我、诘忍大师深谈过,都认为畏鲸老弟向来感觉最准,他预感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