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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冬天,我唯一的一个冬天,差不多每个周六晚上去什刹海溜冰场滑冰。那时的冰场其实很简陋,但是第一小卖部有冰凉的红果汤好买。冬天的红果汤的颜色,那是超人间的奇迹。第二,服务部免费给顾客电磨冰刀,磨刀时四溅的火星也令人神往。第三,最重要的是冰场上的高音喇叭里大声播放着苏联歌曲,最让我感动的是庇雅特尼斯基合唱团演唱的《有谁知道他呢》,多声部的俄罗斯女声合唱,民歌嗓子,浑厚炽烈,天真娇美,令人泪下:
晚霞中有一个青年,
他目光向我一闪……
有谁知道他呢,
为什么目光一闪,
为什么目光一闪?
最后一句更是摄魂夺魄。
1953年以后,我再也没有滑过冰,也再没有听到过这样好听的《有谁知道他呢》,直到52年以后,我才在莫斯科宇宙饭店听到了一次原装原味的俄罗斯女孩的演唱。而一切已经时过境迁,江山依旧,人事国事全非。
我流泪不止。
那个期间我读过弗拉伊尔曼的《早恋》,描写一个男孩把自己喜欢的一个女孩的名字通过粘贴后晒太阳的方法印到自己的胸上,还写他和妈妈怎样善待与妈妈已经离异的父亲与他的新婚妻子。小说的内容与我的心绪不沾边,但是小说对于人的心理的细腻描写仍然击中了我的神经,人与人,男与女,孩子与少年之间,原来有那么多风景,那么多感动。
我也读了屠格涅夫的《初恋》。它的孩子初恋的原来是父亲的情人的描写我很讨厌。一个小孩子爱一个大女人的故事也早就不适合我了。但是它的结尾处的抒情独“青春,青春,你什么都不在乎……连忧愁都给你以安慰……”我已经永远地背诵下来了。
我有没有初恋呢?我的第一个爱的人是芳。我的新婚妻子是芳。现在快要与我度金婚的妻子还是芳。但是,团区委的岁月,仍然是我的初恋,后来1955年至1956年我们有一年时光中断了来往,这是初恋的结束。初恋最美好。初恋常常不成功,这大体上仍然是对的。直到1956年夏天,我们开始了真正的青年人的恋情,1956年夏天的重逢使我如遭雷电击穿,一种近似先验的力量,一种与生命同在或者比生命还要郑重的存在才是值得珍惜的与不可缺少的。而所有的轻率,所有的迷惑,所有的无知从此再无痕迹。2004年我在莫斯科看巴蕾舞剧《天鹅湖》,我看到王子受了黑天鹅的迷惑,快要忘记白天鹅奥杰塔的时刻,舞台的背景上出现了一个窗口,是白天鹅的匆忙急迫的舞蹈,这使我回想旧事,热泪盈眶。人生中确实有这样的遭遇,这样的试炼,这样的关口,这样的陷阱。我们都有可能落入陷阱,万劫而不复。这样的故事我就知道不止一个。
我这一生常常失误,常常中招,常常轻信而造成许多狼狈。但是毕竟我还算善良,从不有意害人整人,不伤阴德,才得到护佑,在关系一生爱情婚姻的大事上没有陷入苦海。1956年我们相互的选择仍然与初恋时一样,我们永远这样。这帮助我谍过了多少惊险。这样的幸运并不是人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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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艺术生活(1)
我喜欢工作和学习,我也喜欢假日,我差不多把全部宝贵的休息时间(这个时间常常被占用),用到了阅读和欣赏(电影与演出)上。
作为一名青年工作者,我享有一个方便:常常获得各种文艺演出的赠票。还在中央团校学习期间,我就看过青年艺术剧院演出的《爱国者》,表现一个女革命家,如何在酷刑之下坚贞不屈。女演员的嗓子沙沙的,有一种特殊的表现力。刑讯的场面是通过投影表现的,惊心动魄。演出前廖承志同志前去中央团校讲课,还特别提到这出戏,当时,廖是“青艺”的院长,全国青联的主席。
我也看了两个版本的歌剧《刘胡兰》,和歌剧《白毛女》《赤叶河》和《血泪仇》。看完这些歌剧,我们的同伴,团区委的这些人,连喊带叫,兴奋得要命,充满阶级义愤,恨不得亲手把黄世仁毙掉。我在东单铁道部礼堂看《赤叶河》时,旁边坐着一个工人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