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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过街道,离开河边,从聚集在迈特鲍酒店外的人群中挤了过去,接着从诺森伯兰大街走到了特拉法尔加广场。人们在马车和公共汽车周围换乘,警察尽量把人群分散,却是徒劳一场。售票员在那儿大喊大叫索要车票,马鞭声噼啪作响,马儿拉着大便,还有高耸的广告牌上写着:
天鹅嘴牌紧身胸衣———为第三种体形的人准备
快乐雪茄———抽一根香烟,立刻从哮喘、咳嗽、支气管炎和气短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浓生啤酒———跳过痛苦
圣诞节那天,当教堂里的钟声响起,给自己一份时间的礼物———罗宾逊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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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琴师 第二章(2)
在纳尔逊纪念碑闪闪发光的喷泉下面,他驻足观看一个街头手风琴师的表演,这个意大利人还有一只头戴拿破仑帽的猴子,尖叫着在风琴旁跳来跳去,当主人转动曲柄时它就挥舞手臂。猴子周围的一群小孩子拍着手,有拿火把的男孩,扫烟囱、捡破布的男孩,还有沿街叫卖的小贩。一个警察挥舞着警棍,走了过来。“所有人,立刻给我回家,把那只脏兮兮的猴子带走!去兰贝斯区拉你的音乐,这是绅士们待的地方!”大家发着牢骚,慢慢地走开了。埃德加转过身。又是一只猴子,体形巨大,咧着嘴笑,在一面镶嵌宝石的镜子前打扮自己,原来是布鲁克公司的猴牌皂:家庭清洁中丢失的环节。这张广告牌挂在一辆公共汽车的侧面,随着车身一闪而过。车上售票员高声喊着卖票:菲茨罗伊广场,去菲茨罗伊广场的车马上要走了。快到家了,埃德加?德雷克想,这辆公共汽车从他身边开过。
他离开了广场,从一窝黑压压的商人和马车中挤了过去。沿着鸡距街走,就到了喧哗的干草广场,他把手深深地插进夹克衫兜儿里,后悔没有搭公共汽车。他走进小街,只见街尽头的大厦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阴暗。
他继续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只知道大概的方向。黑暗的砖房和油漆褪色的排屋静悄悄地躲在一边,零零落落的人影裹紧衣服往家赶。鹅卵石铺成的路面上,一个个浅水坑闪着忽明忽暗的光。仍然滴水的双层斜坡屋顶下,一只灯笼摇曳不止,闪烁不定,在蜘蛛网上投下扭曲放大的阴影。这一切都只在他身旁一闪而过,他继续赶路。天空更暗了,街道也变得更窄了。寒冷的天气让建筑都蜷缩起身子,埃德加也不由得夹紧了肩膀。
小道拐进了牛津街,灯光出现了,路也更加熟悉起来。他走过牛津音乐厅,穿过纽曼街、克莱文兰街、浩兰街,经过一个、两个街区,再向右转弯,走进一条更窄的小巷。这条小巷太小了,伦敦最新版的地图也没有标注这条小巷,这使得小巷的居民十分失望。
富兰克林?缪斯路十四号是排屋的第四家,事实上它和住十二号的卖花的里利佩尼先生,以及十六号搞室内装潢的贝纳特?爱德华先生的房屋结构一模一样,每栋房子都有面共同的墙壁和砖砌的正面。房屋的入口和街道在一个水平线上。越过铁门,一条短短的走道跨越了街道和门前之间的空地,顺着走道走下去是一条铁梯,通向地下室,那里是埃德加的工作室。栅栏和窗户外面都挂着花盆。有正在凋零的菊花,但仍在秋季的寒气中开放。其他花盆都空了,有一半装满了泥土,现在都披上了迷雾,反射着门外灯笼摇曳的灯光。一定是凯瑟琳让灯一直亮着,他想。
他在门口摸找钥匙,试图延迟进门的时间。他朝后看看黑糊糊的街道,突然觉得作战办公室里的一席谈话已经很遥远了,就像一场梦。有那么一会儿,他想,也许这真的会像梦一样褪去。他不能告诉凯瑟琳,至少现在还不能,他仍然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他感到自己的头不由自主地在动,又点了一下———我从会面中带回来的就只有点头而已。
他打开门,发现凯瑟琳在客厅里借着一盏孤零零的灯发出的柔光看着报纸。屋里很冷,她的肩膀上披了一条薄薄的白色刺绣羊毛披肩。他轻轻把门关上,停下来把帽子和夹克挂到衣帽架上,一言不发。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地宣告自己回来了,他想,最好悄悄溜进来,也许我能让她相信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也知道她已经停止看报了。
他穿过房间,凯瑟琳继续看着手中的报纸,《伦敦新闻画报》。之后她会告诉他,她在读《京都酒店的招待》,里面有一架新钢琴,虽然不是写它的制造者,也显然不是说它的调音师,而是描写它的音乐。又过了一分钟,她还在继续翻阅报纸。她什么也没说,她是一个纯洁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