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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在当时,就算现在我记述这个故事,和当时已经隔了很长时间:可是在记述到了这个场景的时候,回忆当时的情形,还是免不了感到震撼!
广东方言中形容乍见到美女时候的感觉,说是“晕浪”,西厢记中说是“灵魂儿飞上了半边天”……要举例子,实在太多,可是都不能真正说出这种感觉的真实情形。
我对看到的美女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尚且如此,如果对之有爱慕之意,所感觉到的震撼,必然十倍、百倍于我!
我不准备形容我看到的美女的脸容,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人有这种能力,所谓“非笔墨言语所能形容”,是真有这回事的。
我也原谅了红绫在提到来人的时候,一口一声“漂亮的姑姑”,因为来人确然漂亮至于极点。
我当时努力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气,才能保持正常的状态,走下楼梯。我心中迅速地转念:这位女士显然并不年轻,大约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尚且能够令人看到了她感到这样的震动,真难想像她在青春焕发的时候,是如何动人。
而当我下楼之后,我已经定过神来,可以进一步看清楚她的容貌──刚才在一个照面之间虽然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可是实在还未曾真正看清楚她的样子,在那一刹间,她好像被一重光华笼罩着,这大概就是所谓“艳光四射、不能逼视”的情形了。
在来到了她的近前时,我还是需要调整一下呼吸的速度,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眼前这位美女十分眼熟,应该是在甚么地方见过她的。
然而这实在又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有谁会见过了这样的美女之后而会想不起来的?
我立刻向白素望去,向她投以询问的眼色,白索神情似笑非笑,没有给我任何提示。
我先开口:“于女士好美!”
向一位陌生女客一开口就这样说好像很不妥当,可是我刚才既然为她的美丽而震动,而且心中真是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不说出来,反而造作,不够坦率了。
我相信同样的赞美词她从小到大一定听过了无数次,早就习惯了。果然她淡淡一笑,道:“谢谢,比起家母来,我差远了。”
我不由自主摇头,因为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认为没有这个可能,可是由于她提到了她的母亲,而我们又早就推论过白老大认识她的母亲,所以我脑中陡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来,从而也立刻知道何以红绫和我都会感到她看来脸熟的原因了!
我吸了一口气:“令堂是──”
她立刻接上了口:“家母姓窦,名字是巧兰──白老先生说,卫先生见了我,一定会立刻知道家母是谁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老大说得对,我确然已经知道了,虽然我对那个普通之极的中国女性名字毫无认识,可是在她的容貌上和她母亲的六七分相似,就可以肯定。
说起来很古怪──我其实根本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只不过曾经看过她母亲的画像而已,而画像是白老大画的。
我已经完全知道了她母亲是何等样的人物,听到了她说出她母亲这样普通的名字,觉得很好笑。
我的思想一向乱七八糟,同时我又想到我一向以为白老大绘描人像的造诣极高,堪称天下独步,可是现在我却感到也不过如此。因为我看到过的画像,像中人虽然是出色的美女,可是比起面前的于是女士来,也大大不如。而于是说,她比起她母亲来差远了,由此可知白老大的画功,并不能表达画中人的美丽。
这时候我一面笑,一面道:“对于令堂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令堂的外号却是如雷贯耳,闻之久矣!”
于是笑道:“这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我们这样的对话,白素显然早已了然于胸,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红绫却完全莫名其妙,她大感兴趣,大声问:“漂亮姑姑的妈妈外号叫甚么?为甚么是坏事?”
白素拉过红绫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示意她不要心急。红绫瞪大了眼睛,像是完全无法将“坏事”和漂亮姑姑联系在一起。
我再次吸了一口气:“令堂当年号称‘女诸葛’、‘赛观音’,可不是等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