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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后的仪驾由远及近,一道悠长的嗓音唱诵道:“太后驾到,跪迎。”
那声音洪亮极了,稳稳当当穿过玄武门,往整个长信宫窜去,忽的一阵微风袭来,吹起了太后车辇的纱幔,露出她一双漆黑的眼眸来。
大楚的这位先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正值知天命的年岁。她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端丽佳人,年纪渐长,面容便越发慈和。
可她这般笑意温和地看人时,却叫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张望她,于无声处,尽是滔天的气势。
萧铭修听了黄门的唱诵,面不改色掀起衣袍,利落地跪到地上。
“儿子给母后请安,恭迎母后回宫。”他声音很稳很沉,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所有妃嫔宫人全部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恭迎太后回宫。”
端坐在车辇上的太后娘娘,这才朗声笑起来。
“皇帝快请起,”只听她徐徐说道,“些许时日不见,母后怪想念你的,近来说话。”
这个时候,车辇已经完全进了玄武门内城门。
萧铭修背对着谢婉凝,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猜到他此刻一定是风轻云淡,甚至还能做出几分儒慕之情来。
只看他潇洒地来到太后车辇前,亲自伸手把她扶了下来。
好一出母慈子孝,实在叫人感动不已。
不过他们那场景是感人极了,这边妃嫔宫人们还都跪着呢,太后仿佛只顾着跟皇帝说话,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其他的闲杂人等。
谢婉凝进宫后是专门练过跪的,她早就想到这一出,里面裙裤的膝盖缝得厚实,倒也跪得十分稳当,却在心里腹诽:这老太婆,越来越会刁难人了。
不过今日虽然炎热,可宫里头的女人都是跪习惯了的,倒也没谁在这个时候非要娇贵,便是德妃也老老实实跪在那,低着头不言不语的,难得老实一回。
谢婉凝垂首望着地面上的纹路,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待会儿家宴的菜色了,却不妨突然听到太后的嗓子:“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经事,竟忘了你们还跪着。好孩子们,快起来吧。”
等到她话音落下,谢婉凝余光见德妃先起了身,她这才跟着起来,依旧垂首站在她身后。
这会儿萧铭修已经扶着太后来到近前,只听他笑道:“母后一会儿先回宫歇歇,中午便在近处的百嬉楼开家宴,儿子也好为母后接风洗尘。”
德妃忙凑上去,跟到太后左侧搂住她的胳膊,撒娇道:“这接风宴可是臣妾特地预备的,还请娘娘赏光呀。”
太后就点了点她鼻子:“就你贤惠。”
她说着,仿佛不经意一般,匆匆扫了一眼谢婉凝。
太后面容是很慈和的,她天生就是一张菩萨面容,只是那一双眼眸忒是摄人,若是她认真瞪着谁,保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得人抖起来。
谢婉凝心中一紧,却不能退缩,她上前两步,端庄冲太后福了福:“娘娘旅途劳累,还请先行回宫休息,德妃的家宴,办的很妥贴。”
太后这才轻声笑了:“你也贤惠。”
宫里头就数谢婉凝最得宠,太后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皇帝面子,但也要谢婉凝识相。
太后是先帝的原配皇后,同他是少年夫妻,这样的情分自然不一般,便是先帝登基为帝,两人感情也很和睦。
甚至就连子嗣,也是等她所出的嫡长子年满三岁之后,才开始有了其他妃嫔所出的皇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宫中无人敢给太后半分脸色看。
太后出身好,自己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便是成婚之后,也是十分受宠的元配皇后,帝后关系和睦,她膝下又有出色的嫡长子,不惑之年以前太后的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
或许是人生的康庄大道上不可能一丁点坎坷都无,萧铭修十三四岁时,正值青壮的太子殿下却突发急病,短短三月便撒手人寰,叫帝后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那时候的谢婉凝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对这些波诡云谲的政治风云是毫不知情的,她不知道当年的盛京是如何样子,光是这般听闻,也能知道想象得出那年太后的心情。
肯定也是痛苦不堪的。
后来先帝爷也病了,太后娘娘送走了儿子,又送走了丈夫,却越发坚强起来。
那些坎坷和波澜仿佛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三年前,先帝驾崩,她甚至一手把持前朝朝政,以一己之力把萧铭修送上帝位。
这样一个果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