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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猛略仔细地看了那小子一眼,还真就是狼见了得掉眼泪,干瘦干瘪得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个头跟武大郎似的蹦起来能有一米六高,小鼻子小眼挤在一张小白脸上,惊恐的表情如同小耗子见了大脸猫。
几个囚犯就跟当年菜园子的泼皮被鲁智深扔进了粪坑,不但不忌恨,反而百般孝敬,倒水的倒水,上烟的上烟,连半分钟的矜持都不坚持。迅速以隋猛为核心,前呼后拥地把他簇拥到大通铺最里面(原“刀疤脸”的位置)登基上殿,破被子加身,正式宣告三号看守房改弦更张、易帜成功。
“刀疤脸”自觉地站在一旁,悻悻地看着几个人肉麻的谄媚动作,无奈地接受现实。没办法,改革就是要触动一些人的切身利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者为王,这些生存法则在看守所体现得最直接也最彻底。拳头就是硬道理,硬拳头里面出政权。
“大哥,看您累了,我给你按按吧。”小瘦子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立马给隋猛去了鞋袜做起足疗。
要论辈分岁数,隋猛恐怕得管一屋子的人叫大哥,甚至叫大叔,可现在世道变了,一屋子的大哥大叔统统尊称隋猛为大哥,这可能也是道上混的规矩,隋猛只好入乡随俗。
小瘦子给“大哥”按完了脚,又开始松腿。别看身体单薄,可手法极为熟练,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隋猛生在农村,刚当了几年大头兵回来,从来没有享受过此等地主老爷待遇,一时舒服得浑身发软,也不再推辞,任由小瘦子挥汗如雨。
“兄弟,犯什么事进来的?”隋猛觉得不能总这么享受下去,适当地得关心关心热情服务的属下。
小瘦子白脸一红,小声说道:“搞破鞋。”马上觉得不妥,搞破鞋不是犯罪,用不着进看守所,赶紧加了句“乱搞男女关系”,还是觉得不妥,最后才女人般地扭捏道:“组织容留妇女卖淫。”
最后那个罪名挺��耍�Ω檬俏シǚ缸锪耍�凑蘸爬锏墓婢兀�彩歉��顺渡瞎叵担�绕涫�*之类的,进来都要挨一顿最毒的暴打。隋猛看着那小鸡子似的体格,眉头一皱,心说:这小子扛得住吗?
“来,大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按按背。”
小瘦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兴奋得不知疲倦地准备继续战斗,隋猛尽管对他那罪名深存厌恶,可身体实在太乏,头一次享受过去的地主、资本家才有的待遇就上了瘾,心说:妈的,反正也是要死的人,就他妈继续享受吧。
“大哥,您的身上怎么了?怎么有这么深的伤痕?跟烙铁烙过似的,谁敢烙你?”
“别碰!”隋猛突然声音放大了一些,把上衣披在身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小瘦子不解地问,他还真不信这铁塔似的硬汉会怕疼。
“没什么,我自己留下的。”
“什么?这些伤痕是你自己留下的?”小瘦子的白脸变得更加煞白,表情恐怖得像见了鬼,细线似的眯缝眼突然瞪得跟玻璃球一般大小。
第一章 烙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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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么来形容北方山区寒冷的冬天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等词汇太文绉绉太常规,似乎没有充分体现那种透心彻骨的拔凉。“撒泡尿就能冻成一个尿柱”有些玄乎有些夸张还不雅,反正吐地上一口唾沫,马上就会冻出一个一块钱硬币大小的痂子。
这个冬天有些特别,十二月份的隆冬季节居然还没下一场雪,大地没有了银白,只有那冻得梆梆的死硬。
凌晨三点钟,步兵第809团的驻地热闹了起来。被确定退出现役的老兵们,让炊事班的弟兄叫了起来。确切地说,他们一宿就没睡,都和衣等着这在部队里最后的早餐。
步兵六连被确定离队的三十三个老兵,围坐在三张饭桌前。桌上没有盘子,中间只摆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洗脸盆,盆里边是那跟包子大小差不多,白菜猪肉馅的,被称做“滚蛋饺子”的东西。
老兵们一声不吭,基本都是一口一个地狼吞虎咽,没人注意吃相,也用不着玩什么绅士风度,这和几年前他们第一次来到连队吃那“头顿面条”大为不同。那时一个个老实巴交,面相斯文,都还腼腆拘谨,极力控制自己的吃相,可咕咕叫的肚子不争气,一个个低着头用筷子把面条小心地从脸盆里挑到碗中,吃面条的动静都跟小猪崽子拱食似的哧溜哧溜的。
夜色中四辆解放车开进了二营营区停在了操场上,老兵们背上了背包,只等着登车“滚蛋”。
突然,驻地的灯全部大亮,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留队的同志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