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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颠簸,苏琳却睡得香甜。梦里有家乡的荷塘,无际的莲叶与端庄的莲花,还有野鸭子划过水面后泛开的绿痕。然后一抹阴影盖了下来,池面上出现一对偌大翅膀的倒影,它们总让人感到不对称。翅膀一张一合,池面上的影子便愈来愈近,盖住整片梦境……
苏琳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坐起身,看了看时刻表,确定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家。收拾一下行李,取出洗漱用具去列车的洗漱间,因为列车停过好几站,这节车厢的人都下得差不多,她起得又晚,洗漱间也没什么人。苏琳低头拧手巾,后脖颈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朝着她盖了过来——回头,什么都没有。
冰凉的不安感蔓延上来,苏琳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许久才低下头继续冲洗手巾。
她看不到镜子上映着的人影,就在她的身后,偌大而不对称的翅膀、一张一合……
咣当。
列车员拉开车厢间的门,迈开大步走过苏琳身后——那人影就在同时消失不见了。
上午10点,苏琳提着行李离开火车站,踏上熟悉的归家路。乘车至中午11点,她看到了那片荷塘。碧绿成一片,以粉白的柔嫩点缀,水鸟间或的嬉戏让这一片片的袅娜更加幽静。苏琳舒心的笑了,直到此刻她才真心笑出声,也不顾劳累,提着行李就奔向荷塘边,痛痛快快地呼吸家乡的清新空气,她柔韧的小腹伴随着长长的呼吸微微向内收缩——
噗通!
荷叶颤抖,水鸟闪避,荷花粉嫩的脸庞上沾着新溅的水珠,阳光下,一粒粒清澈透明,映着荷花的粉红,妖冶无比。
6月12日,上午10点。
湛明婵锁了房门,自顾自上网。高考完毕,她可以理直气壮的闭门不出,肆意度日。从考前到考后,她的父亲湛修慈除了送她去考场、给她送饭再接她回家外,多余的话,竟是一句都没说。
门被敲响,湛明婵皱眉,不开。
不过很快就有钥匙的响动,门被打开后,她的父亲湛修慈站在门口,盯着女儿的背影好久,轻声道:“警方刚给我打过电话。”
湛明婵一愣。
“苏琳死了。”
湛明婵起立速度太快,椅子倒在地上,“什么?”声音微微颤抖,“苏琳?不可能,她回家了,我送她去的车站!”
“昨天上午11点,苏琳淹死在家乡的池塘内。目击证人证明她是主动跑向池塘并站在池塘边,深深呼吸后,就倒了进去,她身边没有任何人。等人们将她救起的时候,已是回天乏
术。”湛修慈淡淡道,“警方的结论,是自尽。”
“胡说八道。”湛明婵一字一顿,“不可能。”
湛修慈看她,“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二哥了。”随即退了出去。
湛明婵一怔,这个家里,她可以随心所欲沟通的只有她的二哥湛明磊——老爹湛修慈和大哥湛明儒都过于严肃,唯独二哥湛明磊最是温柔。
苏琳死了。
那个一直和她网聊的女孩,那个已经逃出升天的女孩,那个还记得陈佳涵、周青叶、鸿子和大钊等人的悲欢离合的女孩,那个终于决定解放自己、回到家乡平淡生活的女孩,那个高高兴兴让自己送上列车的女孩,就在离梦想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她茫然的看着企鹅的面板,琳琳魅影,那个秀丽的头像,再不会亮起。
不可能。
她不会自杀。
一定有问题,一定是哪里还没解决。
愣神的时候,她二哥湛明磊敲门进来,“妹妹,父亲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是从警方那里得到的。他们说搬走那张沙发的时候掉到地上的。”
说着递过来一只证物袋子,“放心,已经消毒处理过了。”
袋子里装了一张明信片。邮戳是五年前的,字迹还很干净。背面是一群穿着戏服的男男女女,艳美旖旎;正面信息栏里,寄件人的姓名为成金,一串邮编,地址却只落了一沿海省市,未见具体街道楼号;收件地址则是苏琳所住612室的楼上712室。旁侧正文部分则是几行清俊小楷: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我改换素衣,回中原
放下西凉,我不管
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收件人为——
简画蝶。
湛明婵轻轻一震,“哥哥,”她对湛明磊说,“帮我联系警方,我要再好好看看那对眼睛。我恐怕我是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