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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曦异常缓慢地点了点头,他试图站起身,四肢百骸的力气却像陡然被抽空了般。陈鸥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让他坐回长凳上。
“你要进去看他吗?”陈鸥问。
张凯曦摇头,他没脸进去看他。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陈鸥眼底染上少见的忧虑,“救护车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边上看。估计明天理工大的人就要开始嚼舌根了……还有你爸,可能现在正在接校董的电话……”
“我知道。”张凯曦闭了一下眼,又睁开。他眼睛里的东西让陈鸥觉得陌生,像是在短短的几秒内变成了另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张凯曦。
陈鸥心头一阵发寒,但神情依旧波澜不惊,“我下去买咖啡,你要吗?”
“好。”张凯曦没有看他,视线落在不知名的远处。
张父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对门的老王下围棋。两人都是个中好手,一盘棋下了三个多小时,途中小保姆还过来添了几次茶,张母倚在沙发上观战观得头昏脑胀,实在按捺不住先进房睡了。电话是理工大的一个副校长打过来的,副校长在电话里先诚挚地表示了对张厅长的问候,又说了些这么晚了多有打扰之类的废话,最后才委婉地提到令公子今晚在学校似乎和某位同学不知由于什么原因闹了矛盾,而且令公子似乎还动了手,那位同学现在正躺在医院,鄙人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您……
张父听完副校长的话,眼皮都没动一下。他说好,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了,我马上就过去。语调没有任何波动。
“咋了?”老王也是处长辈的人物,一看到张父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
“这棋下次再下,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张父站起身,取了玄关处的大衣,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人民医院几个科室的主任和张父都是老交情了,张父年轻时做刑侦的时候没少和他们打交道。一进住院部大门,一个白大褂就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刚送过来的那孩子叫什么名字?”他边往里面走边扫过长廊两旁的座椅。
“好像是叫谭什么……宇……”白大褂艰难地回想着病历卡上的名字。
张父眼神一暗;两人走到了最尽头的单人病房,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影蜷在病房外的长凳上,深色夹克衫上沾着斑驳血迹。
“爸……”张凯曦看到他,神情惶恐地从座椅上站起。
张父完全视他为空气,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和游移,他放轻脚步,推开病房门,和白大褂一起走了进去。
五分钟后,张父推开病房门,面无表情向着等在门口的男生道,“你跟我来。”
值班室的门刚在张凯曦身后合上,一股大得可怖的力道就袭向他的膝盖。他闷哼一声,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畜生!”张父的手背在身后,脖颈上的青筋因为过度愤怒而用力突起,“给我跪下!”
张凯曦根本就没有起来的意思,直挺挺地跪在张父面前,神情坚定坦然。
“你这个不孝子!孽畜……”张父气得全身都在哆嗦,只觉得怎么踢张凯曦都不解恨。他按住自己一跳一跳的太阳穴,白大褂低如蚊蝇的话语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除了后脑的伤口,病人身上还有被强行性侵犯的痕迹……他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痛了,好像随时都要爆裂开来。他的儿子平时不过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想到今日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竟然对一个救过他的男生……
张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抽出腰间的皮带,攥在手中,克制道,“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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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不该出手伤人。”
“还有呢?”张父捏着皮带,视线如刀,凌厉地划过张凯曦身上每一处。
“我不该冲动,不该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前就自以为是……”张凯曦说不下去了,他的语调变得嘶哑,脸上浮出深深的悔恨和自责。
“还有呢?!”张父把皮带拉开,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别考验我的耐性。”
张凯曦眼底划过一丝茫然,随即,不知想到什么,他神色一变, “爸,我没有——”
“衣服脱了”张父不想听他的任何辩解,神色冷峻。
张凯曦没再说一个字,沉默地跪在地上开始脱外套,毛线衫,衬衣,直到整个上身一丝不挂。
值班室没有暖气,张凯曦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