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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边往上走,坡不是很陡,路也不是很宽,且路面上被雨水冲出了一道道的沟沟愣愣。又有一块块的碎石头镶嵌散布在路面上,路便不是很好走。也可能是因了走路或搬运物件省力气的缘故,这路修得并不直坦,顺着山势左转一下右转一下,似乎前方只有密林没有出路的样子,一扭头,眼前又豁然开朗起来。
一块平坦坦的坡坎儿上,座落着一栋方方正正的小院。虽是石墙草苫,院墙垒砌得整齐而不死板,屋草厚实而不凌乱。
门前一小块平整整的场地上,不见一丝儿草屑。有石条搭起的石桌安稳地立在大门的对面,供主人日常闲坐,白日喝茶小憩或是纳鞋底补衣服,夜晚通风乘凉或是听溪涧的水声看坡下的人事。
院里也生长着杏树,还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都探出摇摇摆摆的树头,四处打量着山上坡下的景致,探听着四下里的响动。
整个院落安静地占据在清幽的环境里,把无限的生机和主人火热的激情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藏进自己的怀里,不愿展示给外人看见。这院落虽不新,也不热闹,却不显破旧寂然,不经意间时时透露出主人顺畅的心情和殷实的家境来。
这就是振书三儿子四方的家,座落在与村里住户相对集中区域仅一河之隔的西山脚上。
选中这块基地建宅子,是李振书穷尽自己脑中的所有学问,集手中偷藏着几本发霉泛黄的书籍精华,精心设计建造的。当初选址的时候,村人都不理解他的眼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有啥好。振富也曾偷偷地劝道,老弟你也别光想着照书本上的瞎套,那地儿人户少,人气差,有个啥事也看护不过来,儿女放那儿能安心?振书只笑不答。
随着三儿子四方在这儿成家立业,振书的秘技渐渐显露出来。
先是四方结婚的当年,去镇子西南上建水库,因了勤快好学,偷偷掌握了一手蒸炸烹饪的手艺,让供销社干部看中了。水库刚建完,便被招到了供销社饭店干厨师。而且,婚后的几年,三儿媳妇金莲接连生下了孙子斌斌和孙女儿文文。常言道,一儿一女一枝花儿嘛。四方的小日子红红火火地过了起来,在杏花村的界面上,是人人仰慕个个伸大拇指的后生榜样。
此时,四方媳妇金莲正在锅屋里忙着烧火炖肉。
灶膛里的干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窜出的火焰映照着金莲光艳艳的脸庞,勾人的大眼忽闪着,像是在与火苗对话。
斌斌和文文围在她的身前背后,帮着拾柴续火,并不时地狠劲儿吸着鼻子,贪闻着锅里冒出的阵阵肉香。这肉香侵在锅盖封堵不出肆意窜逃的蒸气里,漫出锅屋,弥漫在整个小院里。蒸气早已不见踪迹,而肉香却经久不肯散去。
四方每个月只有两天的假期,而且都排在月底的几天里。这家里家外的零零碎碎活计儿,全由金莲一个人忙里忙外地打理儿。她早已习惯了,从不等靠男人回家再动手。四方回到家后,除了当甩手掌柜的,穿戴干净齐整,倒背着手到村里四处走动,以迎接村人羡慕的眼光和近乎巴结的热切话语,为老李家和金莲挣足了颜面外,什么家务活也不让干。
金莲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满足于男人一人在外,就好像全家人都是公家人吃公家粮似的,同样享受着村人对公家人特有的敬意与尊重。
唯有欠缺的,是四方回家探亲的时日太稀,远远不能满足金莲年轻体内蕴藏的旺盛精力与渴求。每到夜深人静睡不着,或是半夜醒来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煎熬。有时空落落的,有时又焦躁得紧儿,总有一种隐隐的痒痛像看不见的毛毛虫,从内心深处爬出来,缓缓游走在身子的周遭,触动着身体的每一节神经末梢,遍布了整个身心。心里热热的,身子也热热的。热到一定程度,便燃起一团经久不息的火焰,烧烤着她,煎熬着她。她感到窒息般地干渴,像葬身于不见天日的汹汹火海之中,可怜巴巴地渴盼着男人的到来,带了甘霖,带了雨露,扑进这火海,紧紧地抱了她跳出这火海,跳出这漫长难熬的夜晚。
除了暂短的煎熬,她是那么地惬意,对自己男人怀了深深地感激,对儿女怀了万般的柔情,对日子充满了更多地期待和眷恋。
一旦男人回来了,她像伺候娃崽儿般地细致周全,洗涮带来的脏衣服,缝补露了脚趾头的旧袜子,做顿热热的饭菜,端上温温的洗脚水。到了夜间,她便什么也不做,脱得光光的,温顺地躺进男人的臂弯里,任男人或急促或轻缓地摆布自己。让躺着就躺着,让坐起就坐起,让趴着也就趴着,惟愿男人能把自己时时搂昏了,撮软了,揉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