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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郎中闻言沉默下来,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如此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只希望月儿能逃过这次劫难。”
“她会好起来的。”甄命苦淡淡说。
孙郎中闻言脸上愁容尽展,坐在床头,看着睡得从未有过的安稳的月儿,眼眶微湿,“老夫自问活了八十岁,以为早已看破世情,哪知遇上此事,还是失了方寸,束手无策。”
“孙老只是关心则乱,换了任何人,恐怕也难抛却亲情骨肉,父女连心。”甄命苦安慰说,接着一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八、八十?”
孙郎中似乎料到他会有这反应,捋须而笑:“怎么?不像吗?”
“像四十。”甄命苦惊叹道。
也许是得知月儿病愈有望,孙郎中开怀大笑,说:“时候不早了,今晚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明天再回去吧。”
甄命苦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张姑娘恐怕不太方便,我还得送她回去,大概半个时辰这瓶里的药水就会打完,你记得把针头拔出来就行,这段时间月儿姑娘的症状应该会减轻许多,这里是抗生素的提取方法,还有一些关于外科的论文资料,孙老可以看看。”
“外科?”
“就是处理伤口一类的方法。”
甄命苦说着,将一叠用手机打印出来的医学材料从竹篓里拿出来,给孙郎中递了过去。
夜晚的山路有些难走,驴车在颠簸的路上慢慢地往前走。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弯月的一角,路上不再黑咕隆咚的,就算没有了油灯,也能看见微微发白的路面,路边虫儿竞相争鸣。
甄命苦牵着小毛驴在前面走着,换了一身美丽红衣裳的张氏坐在车上,一路无语。
借着月光,车上的张氏跟平时有很大的不同,平时的她穿的都是白衣罗裙,清丽有余,却难免过于素净,如今换上杏儿的衣裳,与平时相比,多了几分娇艳娇媚。
走在路上,甄命苦回过头看了驴车上的张氏一眼,说:“今天谢谢你了,若不是你的话,月儿姑娘就真的危险了。”
张氏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并不说话。
甄命苦伸手摸了摸小毛驴的头:“小毛驴啊小毛驴,让你来回跑了两趟,一定很累了吧,改天我给你割一大筐嫩草报答你。”
小毛驴很配合地嗷呜嗷呜叫了几下。
甄命苦将耳朵凑了过去,一边点头一边说:“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我会跟她沟通一下,为你争取一下福利。”
虽然明知他在故意引她说话,张氏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声问:“小黑说什么了?”
70 公主与马夫
“哦,也没什么,它想让你给它改善一下伙食,每顿都是干草料,又没营养又没水分,既想驴子拉得好,又想驴子不吃草,天下断没有这样的道理,它说,以后除非你每天给它吃香的喝辣的,否则它就罢工不拉磨了。”
张氏掩嘴笑了起来,月光下,她笑颜如花,笑声酥脆,甜美。
也许是难得听到女主人的笑声,小毛驴很是兴奋地叫了几声。
“啊?你说什么?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是为了你好,别得寸进尺的,做驴就要做驴的觉悟,给你吃给你喝,让你拉磨,让你拉车,那就是你做驴的本分,不拉车,你难道想变成驴肉火烧?”
“它又说什么了?”张氏忍着笑问。
“它说,你以后不要再拿好吃的挂它前面引诱它了,它这驴脑袋本来就不好使,它这驴脾气一上来,体力透支,累坏身子病倒了,到时候你可就要自己拉磨了。”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张氏嗔道。
这时,小毛驴又叫唤了几声。
甄命苦听了,一副表示认同的样子,点头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就算你不说,我也想帮她的忙啊,问题是她要让才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女主人一向都不喜欢多说话的,我也不好意思开口。”
张氏忍不住反驳说:“你说的话还少吗?”
甄命苦一听,又凑到小毛驴耳边,用张氏也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就说吧,她脾气可不比你小,我看你还是忍忍的好。”
张氏这时被甄命苦逗开了嘴,不再跟先前一样拘谨。
无辜的小毛驴在甄命苦的自问自答下,扮演着各种角色,在张氏悦耳的笑声中,一路朝洛阳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