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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如丰微笑道:「此人脾气耿直,殿下勿怪,只是此人文才斐然,也算小有所才。」
元林便笑道:「无妨,那就听听朱大人有何高见。」
朱喜道:「我西夏皇朝奉的是孔孟之道,信奉是仁义,王者莫不是先仁而後礼,以仁修身立命,治国理民。而紫氏素来信奉的是韩非子,以苛刑酷史以治国。
「圣祖当年不让位紫氏实在是为了大义,试问以圣祖之仁,如何能将万万无辜百姓送於水深火热之中,来换取个人的薄薄义名?」
冯如丰深吸了一口气,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好字。
众人纷纷点头,道:「正是,这不是紫氏与元氏的皇位之争,皇位可以让,但圣贤之道不能让。」
「吝小名,却罔顾大义,实非丈夫所为。」朱喜略略激动地道:「请殿下肃清紫氏邪说,以正天下大义。」
他将一场权力的纷争提到了道义之争,顺理成章地给元林打开了一道屠杀异已的大门,想到那些话语的背後便是无数条血淋淋的人命,即便是洛川寻也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
元林将酒杯缓缓递到嘴边,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坐於下首的随云淡淡笑道:「朱大人果然高见,只是今日主旨是贺冯相,更何况现在四面有眼,六门有耳,还是不要议这些朝廷之事了。」
朱喜即便还有进言的欲望,但毕竟随云与元林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开口想必是元林还不想在这一场元紫纷争中表明自己的立场,因此只好悻悻无功而返。
偏殿里坐的哪一位不是官场高手,元林既然不想表态,如果他们再硬逼,只怕紫氏还未倒,倒是他们这些元氏老臣的位置要岌岌可危了,所以很快风向一转,当真变成了冯太子傅的贺宴。
官样的贺词一句接著一句,美豔舞娘也踏著筝曲款款登场。
酒过三巡,外面竟然下起了雪珠子,侍候的人连忙将门关上,另添置了暖炉。
这想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下的是雪珠子,但到底是久违了一年的冬景,众人都有一些兴奋,应景赋诗吟词的比比皆是。
朱喜越众道:「臣有一幅应景诗要送给冯相,以为贺礼。」
众人一听,笑道:「哦,快快念来听听。」
朱喜清了清嗓子,念咏道:「春色欲来时,先散满天风雪。坐使七闽松竹,变珠幢玉节。中原佳气郁葱葱,河山壮宫阙。丞相功成千载,映黄流清澈。」
他脸皮厚,又具有才情,一番诗作马屁拍得十足,却又不媚俗。
众人连声道:「好诗。」
胡侍读则笑道:「这冬日才下了第一场雪,朱大人便想到了来年雪融,可谓眼光长长远远。」
朱喜依然一副直臣的端庄模样,胡侍读又好气又好笑,但却也奈何不了他。
太监端上纸笔,画幅,朱喜提笔一气呵成,字体娟秀漂亮,倒也颇才情,洛川寻刚好给他换酒壶,就这麽匆匆扫了一眼,在心里想道。
他刚将酒壶放到朱喜的酒案上,背後就被人轻轻一推,他不由自主往前一冲,那将放未放的酒壶立即滚落於案,壶盖脱落,壶里的酒悉数都洒在了朱喜新写就的条幅上。
乱紫夺朱 11
看著那幅锦绣字幅漾成了墨团,洛川寻连眼都直了,朱喜更是脸黑得跟他的条幅一般,有心要发怒,但碍於打狗要看主人的面子,要打元林的奴才,他还没有这个胆子。
可文人最重墨宝,这要叫他当众轻飘飘一笑说刚才的作废,再写一张就是了,那他的字又值几何呢。
朱喜倒也有几分急智,微微一笑,道:「凑巧下官还有一幅泼墨图想送给丞相,不如就这幅吧。」他轻提笔墨,就著漾开的条幅画了一幅郁郁葱葱的大树,道:「下官将这幅常青不老树送给冯丞相。」
他这一手一露,不少达官都收了小觑他的心,既佩服他有才,也佩服他这份急智。
朱喜也颇有几分自得,眼见冯如丰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赞许之意,便更加得意,愈加要将这份功劳做得十十足足。
太後令冯如丰做太子傅,颇有令他制约元林的意思,朱喜微微笑道:「只是臣的才智不过尔尔,方才的诗却又用不得了,斗胆想请殿下赏臣的画一首诗吧。」
元林微微抬起眼帘,朱喜与他那双冷漠的视线一碰,不由心里一慌,虽然富贵险中求,但这种皇权之争也是最忌讳投错主子,谁知元林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谁弄坏了你的字,你找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