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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伊万,以此为证。你走到公墓中央那座最大的坟墓前面时,就把我的马刀插进地里!明儿一大早我们大伙儿都进去看,如果马刀插在那儿,5个金卢布就归你!”
伊万慢慢接过马刀。村民们一齐举起酒杯。“为伊万大英雄干杯!为伊万胆小鬼干杯!”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
伊万刚把身后俱乐部的门关上,寒风就吼叫着将他包围,风儿像屠夫的尖刀一样刮刺着他的脸。他扣紧自己的长大衣,穿过脏兮兮的泥巴路,可以听见那个哥萨克中尉仍在他的身后高叫:“5个卢布,小鸽子!5个卢布——只要你能活下来!”
伊万大步走到公墓门口,犹豫片刻后推开了大门。
他走得很快。“泥巴,不过是些泥巴……跟其他的泥巴没有两样。”
可是黑暗空前吓人。
“5个金卢布……”寒风呼啸,手里的马刀像冰一样冷。伊万缩在又长又厚的大衣里不住发抖,拔腿便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他认出了那座大坟墓。人人都认识那个大玩意儿。伊万一定哭了起来——可是哭声被风声淹没了。伊万跪下来,又冷又怕,在巨大的恐惧中将马刀刺向坚硬的地面。非常困难,他用拳头狠狠将马刀砸进泥土,一直扎到刀柄。完成啦!公墓……挑战……5个金卢布……5个金卢布!
伊万想站起来,可是不能动弹。好像有什么东西揪住了他!他挣扎着又试了一次,可是什么东西无声无响地将他紧紧拽住。伊万拼命诅咒、扭动、前后乱爬——在寒风中冒汗,在狂乱中喘息,在惊惧中发抖。可是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了他。他因恐怖大叫起来,与那看不见的力量殊死搏斗,竭尽全力想站立起来,但是一切都归于徒劳。
第二天早晨,在公墓中央那座大坟墓前面的地方,人们找到了伊万。他脸上的神情表明,他并非死于严寒,而是死于某种无名的恐惧。中尉的马刀插在地上——刚好刺穿他那件破烂长大衣的下摆。
佚名译
9.碗底的果子
〔美国〕雷·布雷德伯里
威廉·艾克顿站了起来。壁炉上的钟在午夜时分滴答作响。
他看看自己的手指,看看周围的巨大房间,又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威廉·艾克顿的手指摸过打字机的键盘,做过爱,煎过早餐吃的火腿和鸡蛋,而现在由于这十只同样的手指,他却成了杀人犯。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雕塑家,可是现在,看看横在光滑的硬木地板上的那具尸身,他意识到自己用某种雕塑手法重塑了那个叫唐纳·赫克斯黎的男人,改变了他的躯壳和外观。
就是用这几只手指,他抹掉了赫克斯黎眼里的最后一线光亮,将麻木和冰冷装进他的眼窝。粉色敏感的嘴唇张开着,露出里面的犬齿,黄牙和镀金的假牙。鼻子一度也是粉色的,现在则伤痕累累,像耳朵一样苍白。赫克斯黎的双手摊在地上,像是在向上苍发出呼吁。
是啊,这景象挺美,赫克斯黎完全变了个模样。死亡使他变得更加潇洒。你现在跟他说什么都可以,他保证会听。
威廉·艾克顿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他已无力挽回。有人听见了吗?他侧耳谛听。外边,街上如往常一般响着深夜的汽车声。没有敲门声,没有撬门声,没有谁想进来。谋杀,或者说把人由热变冷的艺术加工过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悄悄完成了。
现在怎么办?时钟在午夜时分滴答作响。本能催迫他往门口走,跑,狂奔,逃窜,再也别回来,爬火车,拦汽车,或者步行,离开这鬼地方远远的!
他举起手在眼前翻过来,翻过去。
他若有所思地缓缓将它们翻转过来;感觉到它们像羽毛一样轻。为什么这样盯着它们?他自问。难道就因为它们成功地掐死了一个人,就值得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查看。
这是一双普普通通的手。不肥,不瘦,不长,不短;汗毛不多,也不少;指甲未修,但不脏;不软,不硬,不粗糙,也不光滑;不是杀人的手,但也并非无辜。他似乎越看越有意思。
他感兴趣的不是这双手,也不是手指。在经历了一场搏斗之后,他唯一感兴趣的是自己手指的指尖。
壁炉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他跪在赫克斯黎的尸体旁,从赫克斯黎的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赫克斯黎的咽喉。他轻轻地按揉咽喉,又用劲擦了他的脸和脖子,然后站立起来。
他看看对方的咽喉,又看看光亮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