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页(第1/1 页)
&iddot;除夕,方萤起了个大早。清晨开始就鞭炮声不停,今天天气也好,河上雾气沆荡,散尽之时,一轮薄阳跃上中天。中午,阳光斜进屋里。方萤开了半扇门,把炉子提到客厅的正中间,架上锅,煮上锅底,把粉丝、ròu丸、白菜、豆皮等装在盘子里,一字排开。这样一顿火锅,就是团圆饭了。下午,丁雨莲突然兴起要给她打件毛衣的念头。过年店都关门了,也没处去买毛线。方萤翻箱倒柜,找出几件以前穿过的旧毛衣。三件旧毛衣,拆出六个毛线团。新毛衣要起针,丁雨莲数了一遍,加了几针,又数,又加……最后呆望着方萤,朝她伸出手。方萤走过去,把手递进她手里,&ldo;妈,怎么了?&rdo;&ldo;囡囡……&rdo;丁雨莲眼眶湿润,&ldo;……怎么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rdo;方萤不说话,无所适从地站着。&ldo;开年十四岁,都成大姑娘了……&rdo;&ldo;妈,&rdo;方萤笑一笑,声音有点儿哑,&ldo;打毛线吧?我也想学,你教我好不好?&rdo;方萤当然不是打毛衣的这块料,打几针漏几针,最后也懒得动了,就坐在小板凳上,挨着丁雨莲坐着,看棒针在她手里上上下下,没一会儿就围出短短的一截下摆。太阳照进来,她脑袋枕着手臂,手臂抱着膝盖,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夜里吃过饭,方萤提议出去走走,丁雨莲仍是不愿意。方萤便不勉强,早早地洗漱,从柜子最里面,拖出一个上锁的铁皮盒子,开了锁,拿出自己攒钱许久买的复读机和磁带,爬上c黄,和丁雨莲脚挨着脚坐着,放最爱的周杰伦给她听。她跟着哼:&ldo;……我牵着你的手走过,种麦芽糖的山坡,香浓的诱惑,你脸颊微热……&rdo;河对岸,轰鸣的鞭炮声都快盖住了电视里春晚的声音。阮学文喝了几盅酒,有几分醉意,等撤了桌子,坐在木制的沙发椅上,就着浓茶跟蒋西池讲他喜欢的小花小糙,小雀小鸟。说到兴头上,又不免把他那宝贝的望远镜拿出来跟蒋西池炫耀,&ldo;这真是一个好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我带出去观鸟,连鸟身上有几根羽毛都看得一清二楚……&rdo;他把眼睛靠过去,眯起另外一只眼,忽然嚷嚷起来:&ldo;西池!西池啊!咋啥都看不清了!这望远镜是不是坏了啊?!&rdo;蒋西池接过来,对上去瞧了一眼,不由觉得好笑,&ldo;您忘揭盖子了……&rdo;他把盖子一取,顺势举起来往河对岸看了一眼。这动作完全无意识的。望远镜里,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他愣一下,缓缓地对回去,顿时一惊‐‐河对岸,方萤家里,朝西的卧室窗户开着。方萤背对着窗,把丁雨莲紧紧护在怀中。方志强满面通红,额头上青筋暴出,豁着一股拼命的气势,一手揪着方萤的头发,一手提拳,朝着她瘦弱的肩背上狠揍下去……外面陡然一阵烟花炸开,照亮了河水。蒋西池惊得退回一步,差点摔了手里的望远镜。阖家团圆,火树银花。一河之隔,人间地狱。蒋西池把望远镜往外公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外跑。&ldo;阿池‐‐大过年的,你去哪儿?!&rdo;胸腔里心脏激烈跳动,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阮学文追了出来,在身后一声声喊他名字。他什么也听不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得去救她! 别怕过桥时, 蒋西池脚在台阶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险险站定,喘了口气, 继续向前飞奔。东巷一样的热闹, 绵延一片的红灯笼, 只在一处出现了缺口,就像是潋滟红妆上的一块瘀伤。那处缺口,就是方萤的家。蒋西池两步跃上台阶, 猛拍门板:&ldo;开门!&rdo;拍了几下,没听见里面有一点声响, 索性一脚踹了上去。门板摇晃两下, 扑簌簌往下落灰。动静之大,把邻居给惊动了。一位大妈开了半扇门, 探出头来张望:&ldo;谁啊!出什么事儿了?&rdo;蒋西池继续踹门,&ldo;开门!再不开我报警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