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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达里不置可否,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穆库什,示意她擦拭眼泪。穆库什接过帕子,有些愣忡:“我想不通这些……看了那么多的夫妻,唯一令人羡慕的只有萨木哈尔。七哥是嫡子,却肯守着萨木哈尔一个人过日子,身边连个妾都沒有。去年辉发和建州关系交恶,七哥也一如既往地维护她……从小到大,除了二姐,大概沒人觉得七哥聪明,和八哥的早慧相比,七哥更是才智平平。可是……作为女人,我还是觉得羡慕萨木哈尔。我不知道怎么去评定一个男人的好坏,也许在别人眼里,巴图鲁那般的男子才是好的,可我……”她抽了抽鼻子,哂笑,“瞧我,说的语无伦次的,我沒别的意思,你就当我随口唠叨……”敦达里点点头,目光柔和:“格格向來是个有主意的。”穆库什垂下眼睑,日渐西沉的晚霞投射在她身上,那单薄的双肩似乎肩负着她无法承受的重量。她垮着肩,眼神木讷地看着敦达里脚上的靴子,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老长。“也许……”她喃喃地开口,眼睫如蝶翅般扑扇了两下,待眼睑抬起时,眸底的那点星光却很快被掩藏住。她幽幽地一笑,笑容空洞,说不出的落寞,“这就是命。再见……敦达里。”敦达里低头行礼:“格格好走,奴才恭送格格。”穆库什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慢慢恢复,眼里又有了神采。她最后看了敦达里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姐代妹嫁(1)戊申,明万历三十六年,春末。自褚英、阿敏讨伐乌拉边界,功克宜罕山城之后,乌拉贝勒布占膛下身段,以求取淑勒贝勒亲女为由,向建州求和。令阿巴亥沒有想到的是,努尔哈赤非但沒有同意四格格与郭络罗家的亲事,反将四格格穆库什许给了布占泰。这门亲事定的仓促,从下聘到纳娶仅短短数日,之后穆库什便在七阿哥阿巴泰的护送下,远嫁乌拉。穆库什出嫁后沒几日,五格格木槿又下嫁额亦都的次子党奇。很多人都还沒搞清楚状况,五格格就这么嫁了出去。党奇虽然是额亦都与努尔哈赤堂妹的儿子,但比起前四位格格的夫婿,实在平平无奇,许多人都在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股风直到五格格的婚礼之后,才渐渐淡了下去。噶禄代沒能给郭络罗家讨回一个格格,不禁有些埋怨阿巴亥收了她的礼却沒用心办事,以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阿木沙礼倒是无限欢喜的,四姨的婚礼在乌拉,她沒法参加,但五姨的婚礼就在赫图阿拉城里,她央着额涅带她去婚宴,好话说了一箩筐,最终莽古济才勉强答应了。额亦都共有四位妻子,十五个儿子十一个女儿。这四位妻子,除已故的元福晋和现在的大福晋爱新觉罗扎剌玢,还有两位大小通殷氏,是对姐妹花。在额亦都十五个儿子里,有九个是扎剌玢所出,一个是元福晋所出,两个是大通殷氏所生,一个小通殷氏所生,还有一个妾生庶子。嫡长子班席与党奇同岁,是已故的元福晋所出,也曾有传闻说额亦都的元福晋是因为扎剌玢强势进门后,抑郁而死。当然这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阿木沙礼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么详尽的流言蜚语,也不可能关心这些事。她只是听着酒席上几个耳语的老嬷嬷闲聊了几句,突然想起高热退后,勉强把伤养了几天就回家去的岳托。听乌吉嬷嬷和色尔敏姑[1]趁她午睡闲聊时谈起,岳托的额涅就是被现在的二舅母给气死的,岳托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比他小一岁,打小兄弟俩就不受继母待见,继母自己生了三个儿子,更是不把岳托兄弟俩当回事了。乌吉嬷嬷欷歔说岳托在家过的极苦,冬天虽然过了,可早晚天气还是很冷,孝子的身子骨又经不住冻,可二舅的那个大福晋愣是停了两兄弟的火墙暖炕。岳托是怕弟弟受冻,所以才独自上山砍柴回去烧炕的。“说是生了九个……”“真以为自己是母猪呀,儿子就生九个?外头听得风光,谁知道是不是从妾生子里抱过來养在跟前的?额亦都倒是艳福不浅……”“是呀,大福晋身份不低,又是个贤惠能容人的。”阿木沙礼听得不耐烦了,跑回莽古济身边,发现莽古济正在跟女眷们聊的话題更无趣,而且,这个话題对她而言,是弊大于利。她想逃跑,却被莽古济一把拽住。[1]姑:满语发音gu,姑姑的意思。 姐代妹嫁(2)“听到沒?你郭罗玛法召了达海去木栅,设了个司文翰给他住……你不是求着我让你去木栅吗?以后每日吃完早膳就让乌吉送你去……”“我不要去!我不要去!”阿木沙礼大叫,挣扎不止,试图逃跑。莽古济两只手用力,把女儿重新拉回怀里:“这又是闹个什么呀?不是你说想去木栅……”“四姨五姨都不在木栅了,我还去了做什么?”阿木沙礼气哼哼地,“你这是想诓我去学那劳什子的字。”边上有人哧哧地掩唇笑,却是五阿哥莽古尔泰的大福晋、阿木沙礼的姑姑莫雅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