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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向道一说,王鱼家就同意了,原因很简单,席向道也是和他资格一样老的基督徒,彼此知根知底,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是已经做好了不畏任何外界压力的准备了。他们这种基督徒,不做是因为在思考这事符合不符合教义、求神指引;做了就是想好了,那就会做到底。
只是没想到,中午时刻,郑阿宝突然找他王鱼家来了,还都是好消息。玻璃厂没事,马上重开;潘近星的债能不能给,郑阿宝讲他说了没用,以他的权势和暴力来威压不能救张其结,要看张其结自己的意思………这对基督徒而言也是对的;但他保证会给潘近星正名,这也是公道公平。
郑阿宝的行为要是在张其结非信徒的支持者眼里来看,简直是邪恶到了极点。张其结等于被郑阿宝利用完之后一脚踹了,还会被开除出自由党,名誉彻底毁灭。做伪证、公然撒谎………明明就是潘近星,愣是说不是他;但是王鱼家却真的兴高采烈了,欢天喜地的跟着席向道借宿去了。
他不是仇恨张其结,而是觉得神把张其结置入了一个制止他继续犯罪的情况,还给了他赎罪的机会。结果他一家人和席向道刚刚睡下,教堂的人又来找他们了。看见王鱼家,守夜人一手拉住席向道的胳膊,一边对王鱼家招手,急急小声说道:“两位长老快去教堂礼拜堂看看,张长老在里面哭呢。”
“老张在教堂?什么时候去的?”席向道和王鱼家大眼瞪小眼,都愣了。守夜人老王嘴里发出了个又惊又难以置信的语气词,跺着脚小声道:“就是我不知道啊!半夜被礼拜堂里哭声惊醒了,从书店过去拉开礼拜堂大门条门缝一看张长老在里面跪着哭呢?教堂大门还是闩着的,他难道是从窗户里爬进去的?”“走!”席王二人立刻跳出门槛,仰着头,看着星空下的教堂塔尖跑了过去。
张其结却跪在讲道台下的一片黑影里,影影绰绰的,宛如黑浪包围之中的一块会发出哽咽和哭泣的礁石,他对着墙上的十字架正正跪着,哭得是涕泪交加,他哽咽的朝前面虚空伸出双手,叫道:
“主啊!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呢?这么多年来,我为你辛苦的传道、我为你捐献钱财给孤寡老幼、我努力工作振兴龙川商业、我善待妻子孩子从不无故打骂、更对仆人工人如弟兄,我几乎对龙川每个人都有恩情啊!我努力的帮助他们啊!我难道没有为你做事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打击我呢?”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隐隐压抑住的哽咽,但他两只手僵直在空中一动不动,手心朝上,彷佛臣子跪在皇帝宝座面前伸手等候接什么宝贵的东西,然而好久好久之后,黑影没有变化,他的手依然空空如也,若说他像已经等了那宝贵之物千年的雕塑,那这雕塑手上必然落满了厚重的时光尘埃。
突然,张其结身体前仆,两手手心翻转,和整条胳膊一起,结结实实的压在地板上,他的额头也在手臂之间,死死的拧着尘土,鼻梁都印在了地上,以致于眼泪还没完全脱离睫毛就被泥土吸收了,声音突然被急剧压小语速却急速加快,合着喉咙里的哽咽,嘴里彷佛在吐出一个又一个由含混不清的声线编成的毛线球,噗噗噗的一个又一个的打散在泥土里。
他急速的念叨:“主啊,我错了,宽恕我宽恕我的罪……求你让宝少爷回转心意吧,您无所不能,求您啊……主啊,我不该信任宝少爷我不该写那个口供书,我太蠢了,让我死了吧……主,我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现在除了你,我能求谁呢?……所有人都抛弃了我,所有人都看穿了我……
我是个垃圾,我是个咋种……宝少爷看不起我啊,皇帝看不起我啊,王鱼家看不起我啊,李医生看不起我啊,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了,呜呜……主啊,可怜可怜我,不要抛弃我……全天下,除了你,哪里还有一个人类会宽恕我……他们要嘲笑我……我要死了……主,可怜可怜我,别抛弃我……”
如此疯癫一般念叨了好久,张其结又猛地直起腰,扬起满是土的脸,疯狂的举起手臂,在眼泪飞溅中大吼起来:“我只有你可以信靠了啊!你要救我啊!”“阿门!”背后传来两声轻轻的阿门,却如两条膛线枪的子弹从背后射穿了张其结。
他浑身猛地一震,彷佛小孩在黑夜里听到动静不敢回头,不想回头,却还是要回头看看那样,瞪着惊恐的眼珠子慢慢朝后扭头,要看谁在后面看见了这“扒光了衣服”失态般的他。但没等他的脖子扭到位置,身边一阵凉风,他身边左右一团黑影袭来,彷佛两座山夹住了他。
愕然发现席向道的脸出现在左边,张其结猛地扭头,又看到了王鱼家的侧脸。他没有仰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