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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躺在马颊河河滩草地上,正潜心思索如何疲惫敌军,一听鲜卑人撤了,立马跳了起来。鲜卑人走了?他们怎么能这么走了呢?
“快!传令——全军即刻出发——追鲜卑人——不要管建制,所有人等,一个时辰后必须赶到南皮…”来不及细想,石青匆匆下了几道命令,一跃上了战马招呼身边的骑兵向北狂奔。
主帅不要命地催促,各部将士不敢迟疑,八千多骑兵三个一伙五个一队,相互吆喝着跃上战马,一窝蜂地涌向北方。近四十里路程不要一个时辰就到了。卯正时分,八千余骑抵达南皮城下,接到休整归建,随时出击的命令。
南皮城下,王猛拦住石青,劝谏道:“石帅。对手太强,我军蓄势坚守遇隙而进,尚有可为;若是硬拼,只怕难以侥幸,再则,敌军未败而走,只怕有诈,还是由他去吧…”
“他奶奶的!新义军动这么大干戈,一点收获都无,岂不是太便宜鲜卑人了!”
石青恼怒之极,大半个时辰的奔波,让他冷静了不少,知道追上去未必能讨得好处;只是鲜卑人入侵就像一个恐怖的梦魇,一直重重压在心头;他劳心劳力许久,为的就是趁鲜卑人不防之际狠狠咬上一口,以消磨对手元气。哪知道最终结果竟是这样,想来想去他都难以甘心。
喘了一阵粗气,石青琢磨道:“鲜卑人分两路而来,回撤时必定也分作两路;其中河间军需要西渡清凉江,两万人马渡江殊非易事;从南皮到青县有一百多里行程,章武郡三万大军一日之内也不可能赶到;这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本帅要追上去看看,见机行事,能咬一口一定要狠狠咬他们一口…。景略兄放心,石某会小心在意的;军分则势弱,对手分开后,对新义军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打不过,石某不会跑么?”
“王猛预祝石帅马到攻城,在此恭候石帅佳音。”王猛一笑,放下心来。
新义军骑兵在南皮城外休整归建,午时初再次向北追赶。
考虑到对手有步卒拖累,以及渡河麻烦费时,石青没有尽展马力,只让战马碎步小跑,以积蓄马力,应付意外。
这种速度让才学会骑术的郗超好过许多。他整了整歪斜的兜鍪,催马赶上石青,手中长枪歪歪斜斜地向后一指,讪笑道:“石帅。慕容氏以大晋为尊,燕国之军算是朝廷征讨之师。新义军穷追不放,莫不是与慕容氏与朝廷有刻骨之仇吗?”
“大晋征讨之师?”石青侧过头盯着郗超,反问道:“燕国大军是大晋王师吗?”
“可以说算是吧。难道不是吗?呵~”郗超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勉强笑了笑。
“‘算是’和‘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请问景兴。大燕军若是朝廷王师,朝廷可曾有一人在其中任职,朝廷可能调动大燕军一兵一卒?大燕军出兵方略计划,朝廷可曾与闻?大燕出兵是奉朝廷诏令,还是擅自主张?”
石青说得极为认真,丝毫没有将郗超当作小孩的意思。
郗超不由得收起伪色,疏淡的青眉向上一扬,精瘦的额头立起几排抬头纹,崭露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峥嵘。他虽然年少,这一连串问题的答案还是知道的。只是答案后的含义,却未曾很好地思量过。
石青瞥了他一眼,长枪霍然向北一指,语音铿锵有力,扬声喝道:“鲜卑人不是王师,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一旦占据幽冀,有了立足之本,就会撕掉伪装,露出和刘汉匈奴,大赵羯胡一般无二的面目,他们必将成为大晋新的敌人…”
郗超一震,瞪大了眼睛顺着蝎尾枪看去,只见北方七八里外人喊马嘶,清凉江两岸方圆数十里之地,黑压压的尽是敌军的身影;鲜卑人有的通过浮桥渡江而去,有的推着车辆逶迤北上,还有数不清的骑兵在前方森严布阵,拦住了新义军的去路。
号角连天吹响,探马来回飞奔,如林的战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大战将临的紧迫气氛不知不觉摄住了郗超的心房,直压得他喘不过气。
“嗥——”
郗超不甘地发出稚嫩的嚎叫。这一刻,他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滚烫灼热的气息倏地流遍全身,蓬蓬勃勃狂烈无比的斗志从血液最隐秘处忽地迸发出来,直激得他如疯如癫,仰天狂吼。
一直当作玩耍物件的长枪被篡得咯吱咯吱作响的时候,郗超终于明白,石青说得血性到底是什么了。这不是轻歌曼舞清谈高论之时能够感受到的,这不同于慷慨陈辞愤懑怨艾,这是直对死亡的不屈抗争,是男人、丈夫、汉子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尊严。
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