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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院的人工湖南侧,是大半圈竹林子,林前外围的车道连着一条鹅卵小径。凌晨时下了场雨,天亮时就停了,四下里难得的清爽气息阔人心胸。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的背影,刚从车道旁拐个弯走上小道。
“尹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说话的大高个是个黑人,一件湖绿色的紧身短袖绷在一身的腱子肉上,左肩上背着个黑色的帆布包。左手边同行的男人目测二十二、三左右,身上是件珠灰色的麻布唐装,眼神只是看着路,平静地说:“有一周了。”
黑人的汉语算是外|籍|友人中很好的,但国|人听来还是有重音放错的滑稽感。“你说的‘走’是……是出去?还是离开这个世界了?”
唐装男淡然一笑,斜刘海下面的娃娃脸很容易拉近和陌生人的距离,但一开口说话的神色,又带着和年龄不符的世故。“算是出差吧,现在这边是周先生当……作为负责人。”
大高个黑人一脸的无法理解,歪了歪脖子就不发问了,继续跟着走。鹅卵石路尽头是林子深处一座孤零零的小四合院,唐装男还没推门,就听见里面震耳欲聋的舞曲,他眉头微皱,无奈地叹了口气,引黑人进去。
绕过照壁,里面是个不太大也不怎么规整的小四合院,院子里七八只猫上蹿下跳的,北边三间正房前,左右各一株海棠开得正艳。迪厅舞曲是从西边一间半开门的屋子里传出来的,在这个古朴静谧的环境里简直大煞风景,不知道里面的人抽了多少,门缝里一阵阵烟正往外涌。
唐装男指了指那间屋子,“周先生正在等您。”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他回转身去关上大门,也没往这边看,自顾自钻到东边的那间房里去了。
大个子有点恼火,左右看了看,摸不着头脑,只好自己去敲了敲门。
“哟,正等您呐。”房间里的聒噪的音乐终于被关了,两条腿搭在桌子上的年轻人一下子跳了起来,笑嘻嘻地冲黑人扬了扬头。
房间里并没有黑人所设想的神秘古旧的中式氛围,反而是哪儿哪儿都能见到的办公室格局,十来平的小房间里甚至有点落伍的感觉,简单显旧的沙发茶几,年轻人那边的一套桌椅电脑等物,墙上也没有任何挂饰,再多也就是沙发旁笨重的衣帽架而已。
“你好,我有事找你们老板,周先生。”大个子也不拘束,把背包拎在手里,整个人压过来和年轻人握手。
年轻人的面相比刚才的唐装男又小了几岁,身上是件不知道几天没洗的白衬衫,一圈领口都是黑黄的,整件衬衫松垮垮的像是借了别人的衣服来穿,领口往下三颗扣子都开着,衣袖很随便地撸上去大半截,下半身露膝盖的破洞牛仔裤,一双掉了颜色的人字拖,整个人看上去倒像个网管小工。
他也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握,黑人注意到他左边衣襟上还有几个脏指印,但衬衫男自己倒不在意。“你约的就是我,我姓周,现在这里是我周禹当家啦,您这汉语说得挺溜的哈。”
黑人表情有点复杂,一半是质疑不信,另一半是嘲笑不屑。“你就是周先生?尹先生的继承人?”其实他当下脑子里浮现出一串汉字:周……瑜?雨?宇?羽?
“坐吧,是我没错儿,”周禹让黑人坐沙发上,他自己坐回旁边的转椅上,翘起二郎腿,脚趾上挂着拖鞋晃来晃去,整个人像个瘦鸡崽儿,顶了个杀马特鸡窝头,看样子刚睡醒不久,剑眉细眼透着狡黠的痞气。
黑人倒想起一件别的事,问他:“那么你……您也会功夫?”
周禹盯住他几秒,顿时笑道:“想必,您是在我尹大哥手里吃过亏吧?”
黑人倒不尴尬,也笑了起来,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怀念,像是想起了多年不见的兄弟。“没有吃过亏,只是听说。本来以为能见他一面……既然你是他的继承者,就帮助我看看吧。”
一听要谈正事儿,周禹顿时严肃了起来,但有点过头了,显得拿腔拿调的。“东西能帮你看,但这儿的规矩还是老规矩,‘寻猫寻尸寻摩罗’。”他摇头晃脑拉长了声调,说完直勾勾地看着大个子。
黑人又是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同样带着某种默契而诡秘的微笑,“三进三出三不收!”虽然他不明白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总算按老规矩走完过场对上号了。
周禹换了副面孔,正色道:“拿出来看看。”黑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心想这小孩有点精神分裂。
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个明灿灿的木盒子,整体带着一种墨绿色,通体遍布水波形的木纹,在他手里,看着就沉甸甸的有点分量,也看不出是装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