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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能看出她无法面对我。只要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就好像看见了我爸的影子,她害怕,而我也害怕。”
过去的伤痛成了我们的阴影,就如同我爸是她心上一辈子的伤,就算结疤了,也丑陋地横亘在她的生命里。
“所以我想,既然她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就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吧。这样她就不会想起我爸,而我也过得自由一些。”
我说这话的时候,很努力地用一种含笑的语气去陈述。
可是一眨眼,我还是矫情地察觉到了睫毛上的湿意。
十年以来不曾跟人讲述过的事,如今一旦提起,内心里就好像有一场骤然爆发的洪水,巨大的情感波澜倾巢而出,所有的防备瞬间决堤。
而我说完以后,就一动不动地看着膝盖,再也不开口了。
陆瑾言就在我身旁,那只搁在我头顶的手微微动了动,下一刻却毫无防备地落在我的手臂上。
他揽住我,以一种亲密的姿态将我拥入怀里。
我的面颊正好贴在他的胸前,干净的白衬衣散发着一种温暖熨帖的好闻气息,如同催泪弹一般将我生生忍住的眼泪都逼了出来。
夏日的气温燥热难耐,还好病房里开着空调,温度开得很低。
我冰凉的面颊接触到他温热的身体,哪怕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就好像有人把我从冰窖里捞了出来,用身体温暖我那冰冻已久的心。
陆瑾言把我抱在怀里,低声说了一句:“祝嘉,别哭。”
那语气低沉温柔,似是大提琴悠扬动听的声音,在我的心弦上奏出令人颤动的乐章。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我的面颊贴在陆瑾言的怀里,视线却停留在那只钟上,这才察觉到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了。当下一惊,微微离开他的身体,有些局促地说了句:“太晚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吧!”
他定定地低头看着我,顿了顿,才应了一声:“嗯。”
我猜他一定看出了我的忐忑与不自在,不然不会这么从善如流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车钥匙,往门外走去。
我甚至觉得他一定有些不开心,认为我不知好歹,在他安静地听我倾诉这么久,并且无声地安慰了我以后,居然还被我赶走了。
而我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听他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离开病房以前,他把房间里的灯关了。
我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甚至没有叮嘱我什么,没有说过还会再来,就这么无声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忽然间有些恐慌。
他会不会就这么走了,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在黑暗里坐了好一会儿,想起了刚才跟他讲的那个故事。
我打开手机,对着通讯录里的“妈妈”二字发呆,刺眼的白光把我的眼睛都晃得有些睁不开。
天知道我有多想拨通这个电话。
天知道我有多想在受伤的那一刻见到她。
我怀念儿时摔倒的那些瞬间,在我哇哇大哭的时候,她会第一时间扶起我,一边小声安慰我,一边露出心疼的目光。
假如时间能够倒流,哪怕每一天都要重复摔跤,我也甘之如饴。
然而时间终究还是走到这一刻,我们谁都回不去了。
腿上的药膏渗入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一路蔓延到心里。
而我终于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情绪失控,慢慢地把头埋在膝盖上哭了。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也不爱哭,可是在我身心俱惫的那一刻,在我被开水烫伤了,还以为自己的腿就要废了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居然无依无靠到不敢给自己的亲妈打电话的地步。
我可以欺骗别人,就说我是怕她担心。
可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的确害怕,可害怕的不是她会担心,而是当她看见我时,是否会露出和从前一样的眼神……恐惧,厌恶,憎恨,逃避。
因为我长着一张和我爸太过相似的脸,而她走不出我爸的魔障,只好把部分情绪都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孤零零地活了十个年头,不愁吃穿,衣食无忧。
我在众人的羡慕眼神里一路走到今天,可我一点也没有优越感。
因为我明白:我有的,很多人同样拥有;可大多数人拥有的,我却梦寐以求。
凌晨一点三十七分,我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