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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术闻言大悦,面上却颇沉稳,将茶杯放下,凝望楼台下的上京城,缓缓道:“自大金灭宋以来,本相入祭孔庙,更重于礼敬宋国宗室,赵桓等辈何足道哉!只是大金女真族起于这白山黑水间∥人心中,只怕难消这华夷之别,是以本相虽提兵取天下,却不敢以兵马治天下,惟愿大金诸族,皆本圣人教化,殊源而同归,共伏大金王化。岂是为了多教几名皓首穷经的儒生出来?圣人之言。本是大道根基。惜乎天下间多地是呆子,不懂得应用罢了。若大金国诸邦,宛然江南风貌,人皆知礼重义,肯伏王化,天下何愁不能平稳千百年?宋人之数百倍于女真人,若不能心悦诚服。则本相一旦身没之后,大金有如垒卵之危矣!”
韩昉此前言语中,虽有谀词,却多是违心之作,毕竟身为帝师,也还有些傲气在内,这时听得兀术这等见识,才正色道:“丞相智虑深远。大金国不作第二人想。只是不晓得今上为何?——”
说到此处,两人心意相通,都是摇头一叹。
“大金国自开国以来。本无正统之说,例以有能有德者居之,然太祖定下制度,后世子孙遂以汉礼论正统,今上无子嗣,本无关天下安危,且春秋正盛,何愁正统无人?只是今上不肯顾惜龙体,日夜以酒色自伐,却让人不得不以赵构为戒,若一旦有变,天下终不可无主,是以须早做计较,本相邀王爷过府,便是为的此事,不晓得王爷有何高见?”客气话刚过,兀术直奔主题。
韩昉也早有准备,自然不会为这等话惊惶失措,笑道:“皇室自有正统,丞相又何必问,所以召本王前来,不过欲相试尔,安有他意哉?”
二人相视大笑。
兀术才道:“今上自幼小时即禀王爷庭训,允文允武,颇有大略,实是大金难得一见的明主,可惜性情中人,未免失之率性,完颜亮虽不及今上远甚,意气自负,颇恃武力,然终不失大金英雄本色,且经张用直多年濡沫,虽不能称典籍淹通,却也勉力可行文作赋,且为宗干嫡子,与今上有兄弟手足之义,理上也当得。本相多属意此子,只是天下人皆不可议论此事,惟王爷与本相肝胆相照,彼此均无私心,只为大金社稷尔!”
韩昉捋须颌首道:“非独丞相有此意,便是老夫,也对今上颇为失望,倒是完颜亮颇通汉制,虽久滞中京,却也晓得大金根本,及上京弊端所在,只是与老夫晤面不多,尚未深谈,不晓得于天下大事如何,丞相既有此意,老夫他日必择机查察,大金社稷,岂能随意抛付?”
兀术正色道:“此子与小犬倒是颇为相知,是以老夫略有所知,似非浅薄武夫,于国事多有见地,他日王爷细细查访,便知端的!”
恰在此时,门外喧嚷,稍稍整肃后,一书吏排而入,跪奏道:“禀相公,宇文虚中作反,率三百骑突入春狩金帐,幸得公子与龙虎上将军搭救,御驾平安,只是那宇文虚中尚未伏法,遁于山林间,现龙虎上将军着人传圣上口谕,请丞相派遣大军护驾,并着人搜索宇文虚中,必擒至阙下问罪而后已!”
兀术与韩昉相顾,面色大变。
此时的克烈部大草原上,号角声四起,两军皆为纯骑军,一名步卒也无,饶是罗彦久历战阵,也被眼前的兵强马壮所震慑,作为积年统军的将领,又曾在岳飞帐下效力,其时的岳家骑军可谓天下宋军中最强悍者,尤其又以背嵬军为最,偃城、颖昌之战,能够以八百骑对逾万敌军而不落下风,岂是易与?但观诸眼前地蒙古精锐,罗彦还是心生惧意,虽然晓得这都是自己地朋友,对面地才是自己的敌人,罗彦还是心知肚明:岳家军中,能够与蒙古骑军有一战之能的,大约也只有背嵬军了!若是其他部队,如选锋军、胜捷军、踏白军等若与眼前的蒙古骑军相遇,只怕败多胜少。若是换成眼下还未练得精熟的晋城骑军,后果更加不堪。
不亦鲁黑汗哪晓得罗彦有这许多想法,面对前方多出克烈部三成的敌人,毫不在意,双手抱在胸前,长刀横在鞍上,面色喜悦,竟然对即将发生的战斗极为期待,古儿汗就差了许多,眼下双眼圆睁,双手紧攫大刀,急欲出击。
不亦鲁黑汗眼角地余光觑到古儿汗紧张样,斜过肥硕地身子。在马背上展颜一笑:“古儿汗便是这般着急,狼群猎羊,也须先令羊跑起来方可,再等片刻无妨!”古儿汗这才稍稍镇静,舒展一下手脚。
罗彦虽然不晓得不亦鲁黑汗对古儿汗说些甚么,却见不亦鲁黑汗镇静自若,谈笑用兵,也是颇为钦敬。便是岳飞在阵前。也须满面肃容。不似这般轻松。
果然,再过得片刻,
人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