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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又闭上眼睛。
也许命中和塞外相克吧,他暗暗道,很快能回京城了,这次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能有事。
天一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搁下手中的食盒,对含漾道:“我有事出去一下哦,药你自己吃,别忘了。”说着就要往外冲。
含漾叫住她:“什么事你先说清楚。”
“是项启源啦!小喜刚刚送药过来,说项太医早上收到一封家书,看得眼泪直往下掉,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含漾知道项启源平时嬉皮笑脸,但像今天这样反常的表现,一定是出了大事。她定了定神,对天一道:“你去看看也好,不过尽量别被人看到,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身体不适,你是去请他来给我按脉的。”
“知道啦。”天一急匆匆地往外跑。
说实话,她比含漾更担心项启源。
天一认识项启源也不算太久,只是每日里在中医馆朝夕相处,知道对方的事也会多一点。总的来说,项启源也算是个好老板,平时看到天一偷懒只是一笑了之,从来不曾刻薄过她。他生性洒脱、幽默、热心、爱开玩笑,空闲时和天一聊天,总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平时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天一有时候真觉得项启源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事,难以想像这世上有什么事能够令他大惊失色,被女朋友劈腿、被骗光钱他也只是愁眉苦脸一阵就过去了。
只有一次是例外。
那次,他的父亲项老医生突发脑溢血,差点送了命,天一才第一次看到他动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底是孩子般的恐惧无措,然后伏在桌子上哀哀哭泣。
天一不是没有看到过男人哭,在医院里,没有什么事是稀奇的。可这样一个高大的、整天笑嘻嘻的男人突然哭得像个孩子,孤单一人,此情此景让她唏嘘不已。原来项启源也会崩溃,并不是什么事他都能一笑置之。
今天,他又哭了。
天一跑得气喘吁吁,越想越怕。他到底为何而哭?就连十八阿哥幼殇,他被卸职,也只有苦笑,却未曾掉泪。
他到底为何而哭?
天一偷偷从后门溜进去,门口当值的侍卫正好同她熟稔,轻易地放她过了关。
项启源的房门果然紧闭着,天一轻轻叩门,小声道:“是我,开门啊。”
没有回音。
天一的没耐心是出了名的,敲了一会儿也觉得累,逐渐演变成大力拍门,一边叫着:“小样儿,开门!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同我说嘛,一个人就能解决得了吗?”
门内终于有了动静。天一听到椅子移动的声音和拖拖拉拉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打开。
她还来不及抬头看他的脸,就觉得周围气压瞬间降低,感觉好压抑,而面前的身体是疲惫的,随时可能倒下。
她抬起头,看见一张浮肿灰败的脸,眼里布满血丝。
天一怔住了。
这不是她曾经见到过的痛哭的项启源,那个孩子似的年轻人,现在的他,一下子从孩子变成了老人,老得无力,老得快要支撑不住自己。他再也不会无措,因为他已看得太多,经历太多。他虽麻木,不幸的是仍然会痛。
过了许久,天一才轻轻开口道:“怎么了?”
项启源没说话,转身回屋,天一掩上门跟进去,看到桌上有封信,信纸已被泪水打湿,字迹化开。她拿起信匆匆扫一遍,顿时手脚冰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淑涵怀胎八月,早产,生下死婴。
是个女孩。他们一直盼望的女儿。
天一知道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但现在,一切都失去意义了。他的承诺、他的爱、他想要给她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孩子逐一死去。
天一身为女人,能够体会淑涵的痛。连续被夺走两个孩子,她一定是绝望了。而爱她的他,一定比她更痛。
他竟然未能保护她。他答应过的,但却能力不殆,只是让她徒增伤痛罢了。
终于熬到九月,启程回京。
项启源几乎是冲回了家,一进门,就往孙氏和淑涵合住的东院去。走到院门口,已经看见孙氏匆匆迎出来,道:“爷就这样回来,也不叫下人通报一声……”
“淑涵呢?”项启源打断她。
孙氏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豫,但掩饰得很好,道:“妹妹在房里。”又压低了声音:“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床上养着,爷要不现在就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