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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道用了晚膳,穆瑾宁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他一路上舟车劳顿,定不曾褪去一身疲倦。
为他宽衣解带的那一瞬,她当下就怔住了,一刻间满目疮痍,他坚实胸口的新鲜伤口,太过明显。已经半月了,伤痕上的结痂还是鲜红色的,仿佛这个伤痕,曾经重新裂开好几回,才不曾彻底好转,她明白这儿定是中了火枪留下的痕迹,洞口看起来很深,军中大夫定是将血肉一并挖出,她不难想象那等的疼痛有多剧烈。她蹙眉凝视,抓紧手中的里衣边缘,避开拂过这道伤口,迟迟不敢以指腹触碰。
她听闻秦昊尧在战场上被火枪击中,但她并不知道这一枪,在这般的要害之处。她更不敢想下去,这一枪,已然靠近心口,若是多半寸,人必死无疑。
她不曾去过军营,不曾跟随着秦昊尧看过战马嘶鸣刀光剑影的光景,但穆瑾宁只知道,她就这么站在秦昊尧的身前,看着这一个血窟窿,已然手心沁出汗来,心惊胆战,无法平复。
秦昊尧看她目光转沉,手上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她的温柔已然流于言表,径自不语,沐浴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多少为他洗去一路上的风尘和倦意。穆瑾宁一直陪伴等候,为他洗净黑发,擦拭他高大身子上的水迹,手中白巾依旧谨慎避开他胸口的伤痕,她的心中仿佛也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皮肉,总有些空空荡荡的感受,眼底不知何时越来越热,起了一层水雾。
过去,不但已经是遥远的事,更是如今的自己迟迟无法重新回想起的昨天,不管自己的心里还有什么无法彻底放下的,秦昊尧是她的丈夫,见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又岂会无动于衷,毫不心疼?!下一瞬充斥在心里头的,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若非因为他急于回宫解决皇嗣之事,也不必忙着赶路。眼前的男人从不轻言苦痛,遭遇再险恶的事也不过长埋心底,只因他与生俱来的性情,不愿跟任何人坦诚自己的苦楚,更不愿在任何人的面前示弱。他是强者……但再强的男人,也终究是凡胎肉体,也避不过生死病患。
人的感情是脆弱的,但人的生死更是无法操控的——眼底闪烁过一道斑驳,她的心跳的更快了些,仿佛那些莫名的情愫,愈来愈沉重,愈来愈疯狂。
不难察觉穆瑾宁的细心,为他换上里衣和一套黑底金龙的常服,她动作娴熟,比起这些年服侍他更衣的宫女而言,似乎更加用心,她低着头为他轻轻系上金色腰带,俩个人的身子靠的很近,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近的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不难与对方一同分享对方的气息。
晚膳的时候,她就已经问过他是否要在偏殿过夜,但秦昊尧婉拒了,说已经吩咐公孙木阳领着几位大臣在上书房等候着商议国事,不便让他们等候太久。
“你先睡,不用等朕了,若是在上书房结束的早,朕会来的。”
秦昊尧轻轻拥住她的身子,黑眸之中的光彩渐渐柔和动容,每回拥抱她的时候,个子称得上是悬殊,两人约莫差了一个头,他俊长身子都会微俯,这回更是毫不费力就能将唇贴上她的眉心,许多回他拥抱穆瑾宁,张开双臂的人素来都是他自己,鲜少她会回抱住他,这个回应再细微,秦昊尧却不曾忽略过。
他也不是铁打的人,顶着这么重的伤回到京城,这一路上病情反复,才导致行军的速度更慢,回到皇宫的时日也比预期更多了几日。胸口的伤常常裂开渗出血来,在途中用药更不方便,好几夜在驿站休息的时候,身上的伤都带来了体热的症状,过高的体温将人烧得迷迷糊糊,哪怕他少年时候就开始练习武艺,接连几日都辛苦难言,回到宫里,他亦不愿跟穆瑾宁同房过夜,并非他不想念她,他更想让她睡得舒服些。他还是半个病人,血窟窿里面的新肉生出来没几天,一旦晚上又起了体热的毛病,又要重新换药,更要按时服药,穆瑾宁定会悉心照顾,无法安心沉睡,身怀六甲的女人如何经得起连日的折腾?!
穆瑾宁轻点螓首,轻轻答应了一声,眸光平和地看着他松开了双臂,陪着秦昊尧一道走出偏殿,目送着他在荣公公跟几个侍从一道走向上书房的方向,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秦昊尧一走入上书房,原本坐着的几个臣子就起身迎向他,他下颚一点,冷然说道。“都坐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整个书房之内,仿佛蔓延起一阵无声无息的硝烟,快要七月天了,居然殿内泛出一阵凉意。他们朝着秦昊尧行了礼,才一一坐下,有人轻轻咳了声,公孙木阳看他们面色有异,这几位都是在仕途多年的臣子,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