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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克莱维斯了、觉得我毁坏了你一直相信着的那个假象、”克莱维斯略带忐忑地猜测着,“觉得我不管是道德上……甚至是我整个人,都变得很恶心……”
“不。我只是想不通,您……为什么要一直欺骗我?”
“……如果是这个问题,那根本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卢米埃。”克莱维斯低头望着卢米埃抓紧他手背的手,如释重负地苦笑起来,“我没有骗你,从来没有。”
“可、可是……平常那些水火不容的……”
克莱维斯突然很好奇,“我现在除了偶而跟他吵几句,看起来还是水火不容吗?”
“啊……”卢米埃期期艾艾地开口,“好像没有。”
“你到圣地之前,我跟他就一直是这么相处过来的。”克莱维斯摇了摇头,“还记得你刚到圣地的时候吗?那时你才刚开始敢整天往我的月辉馆邸跑,为了怕惹我这个阴沉的家伙生气,晚上常待在我馆邸的客厅里,跟我的侍女聊天。”
卢米埃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很怕无意中得罪您,让您再拒我于千里之外。您的喜好与禁忌并不是那么容易感觉出来的。”
“记得吗?有一次深夜,外头还在下大雨,我就像被游魂附身那样,连鞋子也没穿,光着两脚就往外头走。你被大雨困在我的馆邸里,看见我就这样走出去,也跟了出来。”
“是的,我记得。”卢米埃点头。
克莱维斯也低着头,似乎想起那一夜的大雨。
虽然克莱维斯没有提到具体的年月,但卢米埃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的深夜,克莱维斯失魂落魄地从自己的馆邸茫然往外走,而他自己的侍女根本不敢插手阻拦……在他走出去被雨水打湿之前,那张苍白失神的脸早已挂满了泪水。那时他嘴里低声喃喃念着什么……卢米埃焦急地赶到门边去,想拉住克莱维斯,只听见朱烈斯的名字小声地从他嘴里吐出来。克莱维斯就这么浑身雨水、狼狈不堪地踩着两脚的泥,从月辉馆邸赤脚走到日影馆邸,无视任何站在他面前的人,长驱直入。朱烈斯的侍女根本不敢拦他,默默让道给他。
“后来你问我那时怎么了,我一直没有回答……因为那是我的隐痛。”克莱维斯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那天我在水晶球里看见我母亲死去的景象。”
卢米埃沉默了好一会,才伸手抚向克莱维斯的背,柔声开口,“是我不好,克莱维斯大人……我不该让您再想起这件事。”
他摇摇头,按住了卢米埃的膝盖,“即使白天才激烈地跟他吵过架,但在我情绪崩溃的时候,我仍……仍会去找他。其实我一直……很依赖他。”
克莱维斯大人说的都是事实。
卢米埃脑海里杂乱无章地想起许多片段的回忆……圣地高速车失事,克莱维斯大人面对重伤垂危的卢瓦大人,‘快去找朱烈斯!’克莱维斯大人第一个命令就是这样,‘他知道该怎么做!’那不是理智下的判断,而是一份绝对的信任……
“一直是这样吗?”
“一直是这样。”
卢米埃想起那一夜,大概是克莱维斯的样子太失常、太突兀,朱烈斯亲自迎出来。他显然没搞懂克莱维斯身上发生什么事,但仍二话不说将那个浑身湿淋淋的、惊恐悲伤的大孩子带进去……朱烈斯毫无条件地接受了克莱维斯的求助,接过他的情绪,并且负责安抚。
“现在想想,或许是吧。”那晚朱烈斯要卢米埃先回去休息,把克莱维斯交给他,但卢米埃仍在门外站了一整夜。天大亮时,朱烈斯独自把克莱维斯送回馆邸,嘱咐他好好休息,并照他的意思开口约束了水晶球,给了他几天假期。
朱烈斯大人看似冷漠,其实那是最适当的处置。已经冷静下来的克莱维斯大人只需要时间,就能慢慢痊愈。
“他那个人……”
“朱烈斯大人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没有到这种程度。”这样讲起他,克莱维斯反而有些羞赧,“那时我太伤心了,话说得很凌乱。他也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不过,这样就够了。”
“您刚刚说……您从来没有骗我。”
克莱维斯摊了摊手,“你问过我对朱烈斯的看法,我老老实实地告诉过你,他是个非常难缠、而自我中心、既纯粹又柔软的人,在重要时刻永远不带着脑子……而且对我来说,他是一个无法相处又非常重要的人。这些话,哪一句是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