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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农舍主人,饲了二十余筐蚕。每筐如果顺利没发生病疫鼠患等等意外,可收成斤余蚕丝,几可抵一亩田的稻作收入,已经算是稍大饲户了。加上十余亩田的收入,在苏州已经可以算相当幸运的自耕农户。本府比他们生活条件差的人,至少有七成以上,可知当时农家的生活,其艰苦的程度可想而知。一有天灾人祸,肯定会破家。
二十余筐蚕,等于是家里养了一群饿鬼,婆媳俩往返宅旁桑田与蚕房之间,一天七饲,夜间轮流守夜加叶,简直马不停蹄,累都快要累死了,哪有工夫招呼他参观?所以他只好随意走动。他很难想像,这么一家六口的朴实农户,一年到头辛苦得像牛马,收入的一半几乎花在赋税捐献上,积蓄不超过三十两银子,日子怎么过?
第二十七章 神出鬼没
他要向东厂专讨两万银子的债,这家农户要想拥有这笔银子,要辛苦工作一千年。
巡抚署的走狗,不算外快,更不算非法所得,每月也净领一百五十两银子,比毛巡抚本人正式的俸禄也多一倍。
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冒生命危险,铤而走险刀头舔血,多赚多花死了也痛快。
蚕吃桑叶的响声,并没影响他锐敏的听觉,蚕房外有人蹑手蹑脚接近,轻灵的脚步声瞒不了他。
他正在伸手逗弄那些粗如小指的蚕宝宝,并没抬头向外瞧。
“有事找我,只要招呼一声,水里火里,我杀神姬玄华奉陪。”他声如洪钟,声震室外:“谁要是胆敢伤害这些生活困苦的可怜虫,姬某如不把他剁碎喂猪,就是狗娘养的,从此不再在江湖现世。”
“咱们谈谈。”外面的人说:“在下决无恶意。”
“到前面大池塘的柳树下等我。”
“在下候驾。”
他踱出院子,那人已经飞越厢房的屋脊。
“是这个混蛋!”他自语:“一定满脸霉相。”
闹湖蛟倚在柳树干上,的确是一脸霉相,扮成一个村夫,往昔的雄风再也不存在了。
“前天晚上你没攻上船?”姬玄华走近:“你这狗养的倒有几分亡命英雄气概,胆敢反叛打起专使的主意来了,狗改不了吃屎,强盗永远是强盗。”
“我上了船,而且宰了一个用匣弩的人,也挨了一矢。”闹湖蛟拍拍左肋,大概伤势轻微:“生死一笔那混蛋,竟偷向苏州卫借来了匣弩火器,是准备杀你的,我却差一点点做了您的替死鬼。”
“生死一笔和飞天豹子,发誓要剥你的皮,昨天追入太湖的人还没回来,你却躲在城外快活。那天晚上我躲在仓房一带,你这混蛋却抢先一步下手,误了我讨债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来找我?”
前天晚上,是费文裕冒充他,带了他的雁翎刀,故意吸引走狗眼线注意,也表示虎丘生祠受到旱天雷抢劫,与他无关。
其实他已经知道闹湖蛟的什谋,闹湖蛟与往昔的贼伙定计,他就在室中潜伏,心中一动,决定提早向走狗下手,让水贼们牵制生死一笔一群高手,他放心大胆洗劫走狗,还真没料到生死一笔,弄来了匣弩和九龙筒来对付他,闹湖蛟真的几乎做了他的替死鬼。所以,他见了闹湖蛟心中好笑,也突然兴起惺惺相惜的念头,敢和东厂专使作对的人,值得相惜喝采。
五岳狂客那些人,如果不是与走狗们作对,他才懒得和他们打交道呢!本来就是道不同的天生对头,不互相仇视打起来已经不错了。
“我找你,想和你谈一笔交易。”闹湖蛟说:“我帮你造势让你顺利讨债,你配合我抢他们的运货船,表面上两不相涉,暗地里联合行动各取所需。你的实力,我的人手,联合行动就是成功的保证,有兴趣吗?”
“废话!我抢货来干什么?”
“货船上有他们暗藏的金银珠宝……”
“你算了吧!那是假的,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金银珠宝早已秘密运至虎丘魏奸生祠藏匿,就在你们袭击专使船只,旱天雷洗劫生祠的前一个更次,搬上事先修妥的快舟,驶往浒墅关远走高飞了。”
“那是从杭州先后秘密运来藏匿的珍室,与及李太监存放在织造署的珠宝珍饰古玩。而生死一笔先后三批专使搜刮来的金银珍宝,的确要亲自带走藏在船上。”
“别说外行话了,阁下。”姬玄华冷笑:“金银确为李太监的,已经换了庄会票,抢到手也是废物,只有他们在京都才能兑现。我不是普通的强盗,不抢货物,那不是我的风格,免谈。”
“那么,你的债永远讨不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