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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被夜风吹散,味道却固执地留了下来。陆显峰反省自己的烟瘾时,始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许只是心里郁结了太多的东西,想要借着烟雾一起疏散出去吧。毕竟他从来不认为烟这东西是个问题,现在不去戒掉,只是因为他还需要罢了。尤其在这样的夜晚,一个人行驶在寂静无人的路上。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阴霾,将他的世界包裹得一团混沌。没有光,没有出路,甚至没有多余的声音,就像他的生活。
陆显峰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挺到那一天。摸索着走路的感觉,每迈出一步都需要反复核对密码,反复地用假的密码去掩盖真的密码,一层叠着一层,没完没了,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像被困在了茧里,满心叫嚣着想要找个出口,偏偏又要强迫自己在每一次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迅速地冷静下来。
陆显峰有时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连自己后半辈子的精力都已经透支光了?否则的话,人又怎么可能会累到恨不得闭了眼便再也不会醒来的程度?!
看到路边那辆抛了锚的出租车的时候,陆显峰第一反应是看时间。十点刚过,还不到十一点,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但是这条路一向背静。新开出来的公路,一端是市区,另一端是郊外的高档别墅区,几乎没有中间站,一般过了八九点就少有车辆。湖蓝色的出租车停在那里,车门还敞着,两个男人拦在路当中,跳草裙舞似的手舞足蹈,怎么看怎么诡异。但是拦路的人没有要让路的意思,陆显峰也只能停下来,探头出去问:“车坏了?没打电话叫拖车?!”
戴眼镜的男人几乎是扑过来的,一脑门子热汗,说起话来语无伦次,“怎么算都没到日子……没想到就赶上这么个时间……谁都没想到啊,大哥你看这车坏半路上了……”颠来倒去说了足有两分钟,陆显峰才听明白他怀孕九个月的老婆这会儿正躺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羊水已经破了。
“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妇幼。”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儿任谁摊上了也不可能见死不救。陆显峰扶着车门看那男人把自己老婆连拖带抱地弄上了越野车,然后在那女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和那男人一迭声的道谢里发动车子,迅速地驶向市区。
女人还在不停地叫,声音里带着哭音,抖得像风里的一块破布。
陆显峰一向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一点,但是他不懂生孩子,所以也无法判断这女人的反应到底正不正常。但是她哭得太凄惨,让他本能地有些发毛。
街灯暖橘色的光宛如一团浑浊的雾,笼罩在空荡荡的公路上方。耳边除了发动机略显单调的嗡嗡声,就只有那女人不知疲倦的哭号。其实陆显峰听得出她已经精疲力竭了,但她还在叫,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简直不像女人,而且混合了那么浓烈的恐惧,见了鬼似的。陆显峰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做丈夫的男人还在不停地安慰她,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夹杂在女人的号叫声里,听起来完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女人的声音骤然间低了下去,压抑地低声哭了起来。陆显峰虽然听不出那女人到底在喊些什么,人却本能地警觉起来。他从后视镜里望过去,后座上的女人正费力地想要坐起来。
心中微微一动,冰冷的枪管已经抵住了他颈侧的大动脉。
后视镜里,男人目光阴冷地冲着道边努了努嘴,“停车。”
陆显峰笑了,“停左边,还是右边?你选。”
脖子上一紧,枪口几乎按进了肉里,“我不信你不怕死。小子,老实点。”
陆显峰弯着嘴角没有出声,车子靠着路边缓缓停了下来。车还没有停稳,车门已经打开,陆显峰的身影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闪到了车外。
后座上的男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想也没想就开门追了出去。
陆显峰脚一沾地就打了个滚钻进了车底。后座上的男人一只脚还没有落地便被他一把抓住,用力一拽,男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那人反应也快,抬脚就踹了出去。陆显峰手一松,那人已经撑起了上半身。
也只是撑起了上半身,因为下一秒,他就像一口破麻袋一样摔倒在了地上。空气里传来“扑”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人在拍打地毯似的,随即血腥味就在夜风里弥漫开来。陆显峰拽住他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用力向后一扯,男人一头撞上了车轮,转过脸的时候面色青白,满脑门子都是热汗,也不知是不是疼的。
陆显峰手里的枪探上了他的太阳穴。他的脸埋在车底的阴影里,一双眼睛里却亮得慑人。
“这样子比较像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