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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扭动抓扯,抽搐不已,心血翻腾,一股痛极之气冲到心口。
看着澹台梦的反应,列云枫的心也跟着撕心裂肺般地裂痛,可是手中的针仍然轻轻捻动,强烈的疼痛让澹台梦强自压抑着不再呻吟,晶莹的泪水却情不自禁地淌下来,眼中原来的幽碧之色慢慢退却,浅浅的晕红涌上了双颊。
噗。
一口血吐了出来,澹台梦的脸色却缓和过来,身体慢慢有些温热,她看着列云枫将小针缓缓拔出,半晌才微微一笑:“枫儿,你够狠。”
她说着话,水汪汪的眼中,犹自带着泪痕。
列云枫叹了口气:“我知道很痛,算我欠你的好了,以后你还回来。”
澹台梦半晌还又一笑:“我怎么舍得。”她说了这句,无力地半阖着眼睛。我怎么舍得。
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在列云枫的心头,翻动起层层涟漪,现在的澹台梦,虽然柔弱如水中之荇,随波摇摆,只是这几个字,却有别样的柔情。
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列云枫笑道:“我知道小师姐是不舍得,窈窕淑女,娴静贞幽,小师姐怎么会悍然动手,只管顺水推舟就好,反正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他想起那次他和澹台梦半夜一起溜出去,回来时澹台梦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就嫣然一笑跑开了,当时虽然也觉得澹台梦回眸是娇嗔妩媚,断不如此时想来,另有一番滋味。看列云枫的神色,澹台梦也知道他在想到了什么,低眉一笑:“凭你一个纨绔子弟,世家膏粱,能入我爹爹法眼,肯不弃顽劣,捶楚教训,不知道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君子不可夺爱。我爹爹对你青睐有加,所谓爱深责重,谁忍心分此一杯羹。”她一边说着,一边气喘不已,只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驱散着那份憔损与萎靡。列云枫知道,一旦澹台梦有了些气力,她就绝对不会让人看到她的痛楚与黯淡,熟悉的笑容,又挂在她的脸上,可是列云枫的心却重如千斤,因为无论澹台梦的笑怎样甜美温柔,这如花的笑靥背后,也许思量的却是下一次的自决。他看破这次,澹台梦的下一次会更加的不露痕迹。两个人四目相对,忽然都不说话了,澹台梦的笑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列云枫能猜到她的心思,她也猜得到列云枫的忧虑。
列云枫和她一样,脸上仍旧是暖暖的笑意,澹台梦坐了起来,依然无力地靠在列云枫的肩头,他轻轻的叹息,让澹台梦心中无端地酸涩,眼中浅浅的涌上一丝丝的湿意,慢慢在心头弥散开来。风,轻轻吹过,藤萝摇动,树影婆娑。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澹台梦忽然想起卢照邻的《长安古意》中最后这几句,不由得用手肘碰了碰列云枫:“枫儿,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如果没有恩怨,没有喧嚣,没有生死两难的抉择,宿林泉之畔,伴明月而眠,只要一片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满壁的诗卷,满谷的花香,空山无人,闲云出岫,厌倦了漂泊以后,就在山深林密之处小憩,该是何等的自在逍遥。
灵机一动,列云枫笑道:“我要是猜对了,你输什么给我?”
哦?
澹台梦回转头看向列云枫,微笑道:“你要跟我赌?你赢得了我吗?”
列云枫笑着反问:“不敢赌?”
澹台梦幽幽地道:“那次赌酒,你输了要输一条命,这次”
列云枫接道:“此次赌心,你输了,也要输一条命给我,不许离开,不许自决,梦,你要离开这个世间,其实很容易,可是你真的离去,我们这些人就再也唤你不回了。除了师父,你还有朋友兄弟啊,你真的都舍得?”
澹台梦一时语堵,她素来伶牙俐齿,从来都不曾被人问到哑口无言,如今列云枫的一番话,却让澹台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半晌才道:“千古艰难惟一死,如果可生,谁愿弃之,如果苟延残喘,终是贻害苍生,不如早些决断,免得误人误己。”
列云枫道:“好,我们这次赌一下,如果我猜到你方才想什么,你输给我一年的时间,如何?一年之中,你的生命属于我,一年之后,生死别离,皆由君择。”
没有想到列云枫居然提出这样一个赌约,澹台梦望着列云枫,幽暗的丛林中,借着微弱的光线,列云枫凝重肃然,巍巍不动,他没看澹台梦,眼光悠远深邃。
澹台梦缓缓伸出手:“君子一言,”
啪。
列云枫的手轻轻击打澹台梦的手:“至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