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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坐到镜台边梳头,钱嬷嬷在一旁伺候,笑着说道:“您且闭眼眯一会,老奴给您通头顺顺气,一大早就这么操心难免劳神。”
蓝老太太闭了眼睛,享受着头上轻重恰好的力道,缓缓道:“曾闹出那么腌臜的事,怎能让我不留心。这几个丫头一个个都大了,难保没有大人想不到的心思,时时留神才好。她要是真去佟府,那边也真是病了,就当我白操心一回,也没什么。”
钱嬷嬷笑道:“老奴知道,这是您万无一失的谨慎心思,除了您再没人能这么细致的。不过,等姑娘们都订了亲出了阁,您也就能轻松歇歇了。”
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当年为长孙议亲的波折,有些心烦:“咱们家如今这样子,不高不低,不上不下,找个称心的亲家也真不容易,要么何至于几个孩子这么大了,亲事还全都没谱。”
如瑾匆匆用过了早饭,又跟秦氏说了一声,登车出门直往佟府而去。人并没有带许多,只有贴身跟着的青苹和两个杂役行走婆子,与南山居跟来的一个老妈妈,还有几个惯常陪主子们出门的车夫小厮。
经了去祖母跟前禀报的波折,如瑾最初情急的心也渐渐缓了下来,靠在车壁上静静思虑。突然想起方才上车前南山居老妈妈和蔼的笑脸,如瑾敲了敲窗边板壁。
外头跟车的婆子就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如瑾道:“我们去得急,未免让人家不方便,你带个小厮先去佟府知会一声,就说我来看二小姐了。”说完又叮嘱,“别的不用多说,只说我去探二小姐的病。”
婆子应了一声,自挑了一个小厮前头先去报信。下人脚程快,马车在街上又不得疾走,如瑾透过车帘微微掀起的一条缝隙见婆子远去了,扬声吩咐车夫慢着点,别伤了行人。
这样到了佟府的时候,佟家人早已知道了消息,佟太太依旧是在二门里接了。
如瑾下车上前福了一福:“劳您相迎,本来是探望二小姐的,倒给您添了麻烦。”
佟太太一身家常的蓝紫色暗流云纹褙子,脸色不是很好,似乎一夜未曾好睡似的,眼窝下都是青黑,只冲如瑾勉强笑了一笑:“随我进来吧。”
进了佟秋水居住的屋子,四下帘栊都是紧合,屋角小吊子上散着热气,一阵阵的药香弥漫过来。佟太太只将如瑾送到外间:“你进去姐妹说说话吧,我那边还有事,暂不相陪了。”
“您请自便。”如瑾欠身目送她出去,将青苹留在外间,带着南山居那位老妈妈进了内室。
佟秋水正在床上躺着,帘帷半合,头发也没梳起,月白色的锦绫小袄袖口随意散着,露出一端纤细手腕垂在床沿。见了如瑾进来,她连忙撑着要坐起,如瑾赶紧上去按住:“别动了,小心头晕。”说罢指了指那位老妈妈,“这是我祖母听说你病了,特意打发人来瞧你,她在府里也经常伺候病人,很有经验的,你有什么不舒服只管说。”
佟秋水看了看那妈妈,似乎颇有些不耐烦:“也没什么,大夫已经开了药,养养就好了。”说着叫了一个小丫头进来,“带这位妈妈下去喝茶休息。”
小丫头脆生生的应着,笑着示意老妈妈跟她走。如瑾上前低声道:“妈妈且先去吧,佟姐姐不喜眼前人多,病中未免火气冲些,您担待着。”
老妈妈也是见过佟秋水的,知道她性子古怪,见状笑着退了出去。
佟秋水立刻翻身坐起,盯着微微晃动的门帘子,皱起眉头一脸恼色:“你先头打发人来说探病我就知道有古怪,幸亏上次吃的药还剩了一点,正好架在火上熬。你家里到底是个什么境况,怎么堂堂小姐出门,身边还跟着盯人的!”
如瑾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低声,“也没什么,许是祖母看我突然一大早出门太古怪,不放心罢了,三月三出了那样的事你也见过的,难免老人家多思多虑。”说着坐到了床边,肃容道,“且别说我,秋雁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与我听。”
佟秋水脸色立时垮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了,就是昨日母亲突然大哭,我才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见了姐姐她也不说别的,只说就我这一个妹妹,断不能让人随便带走,她情愿以身代我”
说到这里,佟秋水眼泪啪啦啪啦掉下来,紧紧咬着嘴唇。她眼底下也是一圈夜不能寐的青黑,只是因为年少,颜色比佟太太的淡了许多。浓密睫毛挂着珠泪如露,整个人憔悴得真若生了一场大病。
如瑾听了此话也是心如刀割,疼痛不亚于秋雁亲人。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的,若是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