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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是他自己的,王爷送的是另一回事,是兄弟的情分。”
“嗯,我明白。”永安王点点头,对于妻子的通情达理感到满意。
冠带尽皆整理好,宋王妃早已命人从库房里拿了近尺长的一根人参出来,又配了其他药材补品,一起装入盒中。永安王点头出门,屋中上下齐齐行礼恭送。
宋王妃一直将夫君送到院门口,目送他的身影转出外头去了,这才带人回到屋子里,一路上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
方才午睡之时,永安王一直握着她的手,此时被初春仍然料峭的风吹了,她仍能感到手上残留着被握的余温。就像她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私下里相处,永安王也喜欢含笑与她双手相握,他的手掌温暖宽厚,在她的手上留下贴心的温度。
那个时候多年轻,多好啊。
她现在的年龄也并不大,成为王妃没有几年,但是却好像已经在这个王府里住了大半辈子似的,时时有厌倦和疲惫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对任何事情都充满雀跃和期待的少女,而永安王,却从一个俊逸少年渐渐变成现在的沉稳男子,他的肩膀越来越宽厚,气度越发从容,刚刚开始男人生命中最好的时光。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做皇子,做贤王,赢得大臣和百姓的爱戴。
但是她,已经在开始变老。
她是他温柔懂事的妻,却再也不是相依相知的爱人。她再不是他相依相知爱人,所以只能做温柔懂事的妻,唯有做温柔懂事的妻。
宋王妃在镜台之前坐下来,用手抚过铜镜中映出的容颜,看着欢欣的笑一点一点消失,看着自己重新变成人前的端稳高贵的样子,那张脸上因一个午间小憩而升起的少女的欢愉,已经不见了。镜子里的人,她感到陌生。
屋子里真冷啊,她不该这么早就撤了火笼的。一个炭盆不抵什么,驱不散阴沉的春寒。
“王妃,蓝姨娘从家里着人带信来了,说她明日就回府。咱们是派车去接,还是让她做娘家的车自己回来呢?”乳母嬷嬷进来轻声回禀。
宋王妃从镜中收回目光,转过头来,声音里带着讥讽的疏冷:“自然是派车去接,坐娘家的车回府,岂不让人说我薄待姬妾。往后这府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背不起那样的苛刻之名。”
乳母嬷嬷眼里露出疼惜,选秀的日子马上就快到了,皇后已经放了话要给皇子们添人,这永安王府,终于还是要热闹起来了。
已经出去的永安王并不知道妻子心中的百转千回,一路从内宅朝外院走,他心中一直在思忖事情。园子里有早春的花朵开放,亦有顽强的嫩草破土而出,给冷寂了一个冬天的宅院添上明媚的颜色。只是永安王目不斜视朝前行去,并没有心思注意路边的花草。
身后是提着药材盒子的宋王妃院里的小丫鬟,和一个尚是孩童的小厮,以及两个低眉顺眼的内侍,永安王不喜欢被人前呼后拥,在自己院子里行走,身边四个人已经是多了。因此在转过一个月洞门时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到,后面两个内侍也没来得及赶前推开那人。
“哎呀!”一声惊呼,叮咣两下,铜盘落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连接响起,不知什么汤水溅落了一地,将青砖染上了棕黄。
永安王站定了身子,垂眸看向跌坐在路边的女子。
是府中普通婢女的服侍,粉裳青裙,洁白的交领衬着一张惊慌失色的面孔,眉头蹙起,带着惹人怜惜的娇怯,恰似她跌坐的旁边,墙根下破土绽放的无名野花。
永安王喜欢自然野趣,院子里哪块长了野草野花多是不除的,任凭它们恣意生长,那朵小花躲过了洒扫庭园的仆婢的扫帚,却躲不过仍带清寒的微风,在风中瑟瑟颤着,和地上的女子很有些相似。
“你是在哪里伺候的,这么乱冲乱撞,在王爷跟前也如此失礼,成何体统!”一个内侍上前察看永安王有无受损,见无事,转头去呵斥那个婢女。
婢女原本似是呆住了,跪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微微张着嘴直盯着永安王看,被这声呵斥惊醒,这才想起要告罪求饶,“是王爷吗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奴婢不知道是王爷,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结结巴巴的说不上来,一张脸吓得惨白。
内侍还要教训几句,永安王抬手止住了他,抬脚又朝前头走去了。一个低等的婢女犯错,原不值得他浪费精神和时间。
几个下人都跟上,方才说话的内侍站在原地善后:“王爷宽厚,但你毕竟犯了错,你是哪里当差的,管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