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明明生死自由天(1)(第1/3 页)
正午,烈日当空,乱蝉声躁。
已是入秋的季节,酷热却丝毫未减。才是秋雨初歇,西城门外的官道上,便已热浪蒸腾,尘轻土上,一点细微的扰动也能惊起一圈尘埃。
突然,蝉声戛然而止。
枯草矮树掩映之间,出现了五个奇怪的人。
为首一人最矮,铜楹铁屐,黄麻短衣,一头乱发蓬松僵直,拄着一口长柄朴刀,每走一步,便听见“哆”的一声,干硬的地上立时便多出一个整齐的黑洞。
这五人鱼贯而来,步履缓慢有秩。
距离此处不远,有一座镇子。
一个人站在镇子前的界碑旁,凝视着石碑。经年累月的风沙已将石碑上的字迹侵蚀得凹凸斑驳,隐约可辨其上的“鸡头镇”三个字,“头”字的最后一笔伸出石碑之外,已被拦腰断去。
这人向镇子中走去,目光所及,尽是荒凉萧瑟。街道两边,一片断垣残壁,许多残破的门窗半掩半开,不见人烟。拐角处倒塌残缺的矮墙底下,一条觅食的野狗,夹着尾巴,目露凶光,咧嘴呲牙低声吠着。他瞥了一眼野狗,是一条灰白杂色的狗,右前腿已被人打断,连着毛皮滴溜在胸前。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感,一闪而逝。
在一座半塌的酒楼前,他停了下来。
酒楼的鎏金招牌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歪靠在门边,挂满了蛛网。而门却已飞到了屋顶,斜斜地插在灰青色的瓦砾之间。
他进了酒楼,却突然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张完好的桌子和四条长凳。他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就看见一个人拎着一坛酒、端着一碟炒花生走了过来。
他不禁问道:“这酒楼还在卖酒?”
那人漫不经心地回道:“酒楼不卖酒还能卖什么?”
他又问道:“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那人道:“你不是人吗?”
他忽然哑口无言,大笑着斟了一碗酒喝下。
他止住了笑声,“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那人道:“无论是什么人,总是要喝酒的。而来到这里的人喝的酒却比平常多很多。”
他问道:“来这里的人很多吗?”
那人道:“不多,今天你是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他道:“不久之后,还有五个人也要来。”
那人道:“那我倒是可以大赚一笔了。”
他道:“哦?六个人也能让你赚很多银子?”
那人道:“不错,很大的一笔银子。”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坛酒你卖多少银子?”
那人道:“五百两。”
他道:“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那人道:“不,五百两黄澄澄的金子。”
他道:“五百两金子至少可以买下二十座比你这里繁华百倍的酒楼。”
那人道:“世上既然有人愿意花五百两金子去京城的醉仙楼吃一碟水萝卜,为什么会没人花五百两金子来我这儿喝一坛子酒?”
他道:“但是谁也不会带上这么多金子出门的。”
那人道:“你可以赊账。”
他道:“你不怕那些赊账的人一走了之?”
那人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来这里喝酒的人也都很有信用。”
他道:“我不明白。”
那人问道:“你不明白什么?”
他道:“那么多喝酒的人里总会有一两个信用差的人,他们也还了酒钱?”
那人道:“他们不仅乖乖地给了双倍的酒钱,还附带还了另一样东西。”
他诧异道:“另一样什么东西?”
那人道:“他们自己的命!”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可是我发现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够五百两金子。”
那人道:“你也可以拿你的命来抵。”
他道:“我的命值五百两金子?”
那人道:“你的命值两千两金子。”
他道:“我的命如此值钱?”
那人道:“不错。但我只会拿走我的一千五百两。”
他道:“我还是不明白。”
那人道:“一千两是你的酒钱,五百两算是你还我的命。”
他道:“还剩五百两呢?”
那人道:“是留给你买棺材的钱。”
他道:“你的确很公道。”
那人道:“别人也都这样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