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诸法因缘起,缘谢法还灭。(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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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医院格外安静,月真师傅早饭后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尽管门窗紧闭她依旧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她想起自己认识宋佳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季节。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宋佳宁怀孕六个多月,大腹便便地上山来请平安香。那时月真师傅还只是常去寺庙禅修的居士,宋佳宁点香叩拜完,因为身体不便一直无法将香插进香炉里,月真师傅就上前替她完成了动作。
宋佳宁双手合十道谢,月真师傅看着她的肚子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大肚子还一个人上山?”
宋佳宁只是从容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第二次见面时已是次年的春天,那天是农历二月十九观音菩萨的圣诞。寺庙里从一早就挤满了香客,月真师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看到了宋佳宁,她独自抱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即便是在推搡拥挤的人群中依旧神色淡定从容,月真师傅一眼就认出她来。
“怎么又是一个人……”月真师傅走过去,替她稍稍挡开周围拥挤的人,“小心挤着孩子。”
宋佳宁也认出了月真师傅,这次便不再沉默了,“谢谢您。”
月真师傅把她从人群中领出来,带到一处禅室坐下,“你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会儿那些人都散了你再去。无论早晚,心诚则灵,若是那么多人都挤在菩萨面前许愿,菩萨也听不清愿望了。”
宋佳宁笑了起来,“您说得很有道理呢。”
月真师傅看了一眼她怀里熟睡的孩子,长得很是秀气安静,“这孩子倒挺听话。”
“是的。”宋佳宁看着怀里的女儿幸福地点了点头,“她特别懂事,不怎么哭闹。”
待到月真师傅忙完再回来时,宋佳宁已经离开了禅室,只在蒲团上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佛偈:诸法因缘起,缘谢法还灭。
此后约有一年的时间,月真师傅都没有见过宋佳宁,再见时月真师傅差点没有认出她来。以前无论是大腹便便独自上山,还是抱着孩子涌入人群,宋佳宁都格外从容不迫,清秀的五官透着独有的淡泊气质。可这一次,她整个人憔悴不已,目光也不似以往柔中带刚,那双清亮的眼眸黯淡枯竭,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月真师傅忍不住走上前去,她身边站在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孩子,一岁多点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轻轻靠在母亲身上,怯生生地看着月真师傅,
“你还好吗?”月真师傅俯身问宋佳宁。
宋佳宁抬起头来,看到月真师傅的刹那,她忽地泪如雨下,尔后悲痛大哭。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让月真师傅手足无措,直到后来月真师傅才理解,那是一个人独自强忍着悲伤,无论多么绝望都逼着自己坚强,可一有人寒虚问暖她就再也撑不住了。
直到那一次月真师傅才真正认识她,她叫宋佳宁,那一年二十五岁,单身,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儿叫宋儒儒,此外她没有任何亲人。
一个单身女性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很容易成为周围人群议论的话题,但宋佳宁对此不闻不问,不气不恼。一开始月真师傅以为她是参悟了佛法,才能做到万事皆空,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她只是有异于常人的坚定,因为那份信念足够强大,所以一切在她看来都无足挂齿。
因为年轻美貌,追求宋佳宁的人也不少,但她无一例外都拒绝了。她过往的感情史是一个谜,孩子的父亲也是一个谜,但纵使身处迷雾,她依旧清白立世,再多的流言蜚语也只能擦肩而过。
直到有一年春节后,宋佳宁告诉月真师傅她换了一份新工作,做著名指挥家修翼的助理。她当时心情很好,便比平时话多了些。
“音乐厅附近就有一家托儿中心,周末要是有工作我可以把儒儒送去。”
“工资比之前高了不少,儒儒的电子琴也弹旧了,等到年底她生日我就可以给她买一架钢琴了。”
“乐团有一首曲子是交响乐加古琴曲混合创编的,那是他最喜欢的《胡笳十八拍》……”
那是月真师傅第一次从宋佳宁口中听到“他”,这个“他”应该就是宋儒儒的父亲。关于“他”的全部信息只有《胡笳十八拍》,月真师傅知道那是由蔡文姬所作的一首琴歌,全曲凄楚哀怨,弹的是蔡文姬思乡离子的沧桑愁苦。
后来宋佳宁陆陆续续和月真师傅说起过一些往事的片段,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说的时候她总是面带微笑,仿佛一切回忆都是幸福的。
月真师傅曾想或许宋佳宁会从容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