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1/4 页)
持盈霍然冷凝了神情,原本清越的声音也一瞬森寒了下去:“你说,六哥送她去了南宁?”
“是。”苏杭侧身答着,目色清色,无甚平俗羁绊,反是显得格外明澈透冷,“九公主,皇上并非你所想得那般重情重义,他也会拿你珍视之人做可利用之物,只不过,他知道那些人对你来说,孰轻孰重。”
持盈沉默许久,方才猝然合眸,叹道:“持盈明白,多谢王爷相告。”
苏杭回身轻道:“九公主请保重,迎天于昀城静待公主来共赏那一池碧莲。”
持盈再无应答,只背身对着苏杭,双手紧握,指尖深深刻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持盈虽动辄便说要将挽碧送走,却始终没有真正要将她送入虎穴的想法。不管挽碧过去所做是对是错,在西辞未曾出现之前,她终究陪伴了持盈走过了最无助的童年,这一点自始至终都埋在持盈心里不曾忘怀。
她或许冷清,或许狠心,却很念旧。
持盈抬起头,看书竹通剔灵秀的一双眼正静静凝视着她,无悲无喜,清澈异常。
“公主可要用膳?”书竹微微笑着,眉目安宁。
“不了。”持盈长抒一声轻叹,敛起心底憾意,慢慢往屋内而行,她伸手松下发上步摇,交到书竹手间,语气极为随意道,“这步摇重极,戴多了脖子都似要压折了。”
书竹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眸闪了闪,莞尔微笑,恰似当年温顺乖巧的挽碧。
三日后,郁行之身中奇毒无法行走一说传遍连昌。
持盈那时,正同郁浅坐在觅云院下棋,年轻的皇帝看了淡定自若的持盈一眼,慢慢道:“阿盈还是心软了?”
持盈唇畔含笑,手移一步棋,只道:“物尽其用罢了。”
郁浅神色冷凝,若有所思道:“苏杭却也做得狠,废了他一双腿,自是再无力回天了。”
“书竹已把听见的都告知于六哥了吧?”持盈淡淡道,“六哥既有心放七哥一马,何必借着持盈的手呢?”
郁浅舒展眉目,清道:“让他记着你的恩情便好。”
持盈回首一容冷意:“我不需要这些虚物。”
“给都给了,还有反悔的余地不成?”郁浅语气虽冷,却仍含了淡淡宠溺。
持盈只笑而不语,目中神色清淡,似是不以为意。
“过几日,和番会来人接朝华回去。”郁浅复又说道,一面抬首看着持盈神情。
持盈笑眸里清冷如霜、明净似水,只静看着郁浅,见他不再言语,这才语气平平道:“然后呢?”
“来的不是旁人,是和番大司命慕涵。”郁浅续道,“以夜吟换朝华,这是和番给朕的答案。”
“久闻其名。”持盈勾了勾唇角,那笑意淡得出尘,叫人直觉得宛然似无。
“大司命在和番的地位,甚至在宰相之上,到时朕会出城相迎,以示诚心,你也一并出席吧。”见持盈颔首,郁浅方斟酌道:“至于朝华回归和番之后,青杞她”
持盈打断他未尽之言,微微一笑道:“青杞才十三岁,她从小被父皇捧在手心里长大,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你要她一个人去和番怎么活下来?”
“郁家还有外戚。”郁浅半晌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持盈容色渐淡:“此事日后再提吧。”
郁浅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顺着她的话道:“那也好。”
持盈轻抿了唇,低首看手下这一局棋,专心致志,再不理会郁浅那似说还非的神情。
没过几日,不出郁浅所料,七王府便传出了郁行之毒发身亡的讯息,次日,悲痛欲绝的七王妃宁千凝一把火将七王府付之一炬,殉于其中。
闻听这个消息的时候,持盈一人立在廊下,夏日的温热渐渐袭来,耳边细微热闹的蝉鸣,伴随着树梢上的鸟雀声声,显得格外平静宁和。
远处,山岚笼烟,霞雾迷蒙,沉沉压在心里,到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这一年,西辞亡故,顾家被抄家,郁行之假死逃亡,皇室第一个新成员出生在即,和番王位之争风云变幻。
夏雷阵阵打下来,大滴大滴的雨珠坠在屋顶,喧闹而清脆。院中池塘里,疾风骤雨,打在荷叶上,染得那叶子深绿浅碧,一层衬着一层,有如波澜翻卷。叶间淡青色的花苞尚未舒展,蜷成一团,随风摇曳,隐隐欲坠。大珠小珠之声不绝于耳,扰人清梦。
持盈神情素冷,看了半晌的大雨滂沱,收拾了手里的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