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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这么好看,不是祸害是什么?”沈竹晞扑过来,毫无预兆地抬手抓了把他的脸,在友人向后躲避的时候劈手夺过戒指,握在手上啧啧赞叹,看着上面光芒流转的方向,大度地挥挥手,“好了,我答应你了,这就走吧!”
“不急”,纪长渊抱着手臂阻止了他们,忽然露出迟疑之色,“我,我想寄一封信给湄……朱倚湄,撷霜君,你能帮我写一下吗?我把内容说给你听。”
他撕下一片衣袂作纸,满脸期盼地盯着沈竹晞。
沈竹晞架不住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忽然转变得认真柔软的眼神,点点头:“让辜颜去送信吧,它飞得快,快去快回。”
“即使是七月十五那晚,十里红莲夜的景象,也不过如此吧?”派出了辜颜送信,沿着来时路走,望着水面上星星点点漂浮的灯光,沈竹晞忽然感慨了一句。
深夜里两岸的人,已不单纯是在悼念史孤光,也有喃喃念经的人为自己失去的亲人祈祷。声音在风里弥散开,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人心宁静下来。
陆栖淮没有接话,只是慢慢俯下身去,将手中一盏素白莲灯推入水中,看它顺水流下。他站起身,双手合十默念。沈竹晞侧身望去,他临风在为不知名的友人祈祷,神色是如此的安宁辽远,完全不同于平日的狷介疏狂。
河面上河灯千百盏,宛如琉璃世界。沈竹晞忽然有些无端地羡慕起陆栖淮所悼念的那位友人,一句感喟的话便脱口而出:“陆澜,你所想到的人,一定是你的至交好友吧?”他想起来初见时陆栖淮提过的那人,微微抿唇,涩然道,“莫非是那位姓方的友人?”
陆栖淮不置可否,望着水面上一盏渐渐飘远的河灯,听到沈竹晞接下来的话,面色却微微地变了:“陆澜,我挺羡慕你这位好友虽然死了,还有人念想着,有一日我死了,你也别忘了给我放一盏灯,或是烧一堆纸钱。”
“你不会死,所以我不会为你祈祷。”陆栖淮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眼神深处却有波澜迭涌,宛如坚冰乍迸。
沈竹晞失笑摇头:“人哪能不死?”
“你会死在我后面,我不会也没机会给你烧纸放灯。”陆栖淮声音淡而柔和,如同拂鬓的春风,他声音里忽然有了些微叹息之意,“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这样天真,又容易被骗,我一定要护着你对不对?”
沈竹晞眨眨眼,涌到唇边的一句话忽然就滞住了,他勉强地笑了笑,低头:“我们都出生入死那么多回了,我哪里还需要你护着?你保护好自己就成。”
他微微别过脸:“既然纪公子说隐族近来不会进攻,我们还能度过最后一次安定的红莲夜,陆澜,你陪我去好不好?”他眼珠一转,想到另一位飘零在外的友人,微觉怅然,“唉,阿袖现在不知在哪里,不过那时候一定能见到的。”
陆栖淮摸摸他额头,微笑:“当然好——不过云沾衣就算了。朝微,她背后的水太深,你不要轻易触碰。”
沈竹晞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不碰,你就能碰了?”他鼓鼓两颊,正要反驳,忽然夜风拂卷过鬓边长发,将剩下的话卡在唇舌中。沈竹晞眼珠一转,蓦地一拍手:“陆澜,这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呀——”
“所以?”陆栖淮侧身微笑着看他。
正文 第118章 秉烛呵蒙尘其七
“我们来打一场吧!”沈竹晞啪地一声,将皇天碧鸾重重地塞给纪长渊,对着措手不及的陆栖淮一揽袖,挥出朝雪,浅蓝色的刀光凛冽如梦,虽然是一时起义,下手却并未容情。陆栖淮长发猎猎鼓荡而起,似乎向着他隐约露出一线笑意,抬手拔出了祝东风,剑上的玄黄二色丝穗在风中抖得笔直。
纪长渊在一旁观看着,只觉得惊愕咋舌。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兵刃未曾相击,却已交手了数百招。他察觉出,沈竹晞的刀法比七年前强很多,或许是因为失忆过,每一刀都不再有斧凿的痕迹,浑然天成,叫人无迹可寻。他自问,如果把他换成陆栖淮,虽然也能与撷霜君勉强持平,但刚上来时一定会有片刻的迟滞和失措。
然而,陆栖淮的表现却让人甚为惊愕,他似乎甚为了解沈竹晞的一招一式,起落之间俱是在克制对方的下招,甚至少年一抬手臂虚往下指,祝东风就已遥遥点在对方手腕处。少年微微有些慌乱,愈来愈章法渐乱,额头上泛起一层晶亮的汗珠。
纪长渊越看越是心往下沉,他很清楚,撷霜君所用的刀法从来没在人前展现过,那,这个陆栖淮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