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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入殓的服装。金俊文和十来个打墓人,胸前挂着红布条,在金家祖坟那里按辈数排好的地
方,已经把弟弟的墓坑挖好了。在同一时刻里,金俊武正领料一家人,忙着为外村来参加葬
礼的亲戚准备饭食……这时候,在亡故人金俊斌家里,王彩娥她妈正对女儿说开导话。这女
人看来心肠很硬,她对彩娥说:“不要哭!自己的身子要紧!你先在金家门上呆两年,以后
再说以后的话。离开双水村这穷窝子也好,到时候在石圪节或者米家镇给你瞅个人家。俊斌
人倒老实,可老实得太死相了,屙屎倒把个命送了!以后寻个灵巧的手艺人,吃酸的喝辣的
你也过几天自在日子!”
王彩娥坐在炕头上,红肿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听她妈精明地给她安排往后的出
路……下午三点钟左右,全双水村的人都先后来到了庙坪。破庙前面的追悼会场里,顿时挤
满了黑鸦鸦的人群。贺凤英端着个簸箕,把里面的小白纸花给来人一人一朵散发着。庄稼人
都新奇而笨拙地把这纸花挽在自己胸前的钮扣上。
黑云彩已经呈扇形从田家圪崂的土山上空铺过来,遮住了偏西的太阳。大地一时变得昏
暗起来。紧接着,天空打响了第一声炸雷!
眼看天要下雨,追悼会就马上在隆隆的雷声中开始了。
追悼会由金俊山主持。第一项脱帽致哀。庄稼人纷纷摸掉自己头上汗渍渍的毛巾,把头
垂下。
第二项由孙玉亭致悼词。玉亭把胸前别着的那卷纸拿出来展开,走到人群面前念道:
“金俊斌同志为了革命事业,于昨天夜晚与我们永别了,享年三十八岁……”
孙玉亭念着按报纸上的格式写成的这篇悼词,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只有田二例外。这位
长着伟大额头的“半脑壳”,正在肃穆的人堆里走来走去,把掉在地上的那些纸花纸片捡起
来,装进自己衣襟上的那个大口袋里。他一边捡这些东西,一边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嘟囔
说:“世事要变了……”有些人已经被田二逗得偷着笑了。孙玉亭不时停下来,气愤地瞅一
眼人群中的田二。金富和金强立刻走过来,把这个捣乱分子从人群里拉出来,一直把他扭送
过东拉河。田二一路囔叫着说:“世事要变了!世事要变了……”
孙玉亭的悼词快念完的时候,又一声炸雷在人们的头上滚过,惊得人群一阵骚乱。接
着,起风了。狂风卷着沙尘和碎柴烂草,一霎时把天地搅成了一片混沌。
追悼会匆匆地进行完仪式,接着就赶快起灵。
八个壮年人抬着灵柩走在前面,孙玉亭和金俊山分别在两边扶着灵柩,后边是死者的嫡
亲和金家户族的人。庙坪顿时响彻一片恸哭之声!
送葬队伍刚过了哭咽河的小桥,铜钱大的白雨点子就瓢泼似的倾倒下来。村里的外姓旁
人都纷纷跑回家了。参加送葬的人一个个水淋淋地在泥水地上艰难地向金家祖坟那里行进。
雷声、雨声、水流声和人们的哭声搅混在一起。不时有明晃晃的闪电在头顶划过。哭咽河和
东拉河已经起了水,混黄的山水呜咽着从大大小小的沟道里奔腾下来,给这个葬礼加添了极
其浓重的悲痛气氛…………在吃晚饭之前,副书记金俊山埋完金俊斌,刚在家里换转干衣
服,石圪节公社文书刘根民就进了他家的门。公社已经知道了双水村昨晚上的偷水事件,白
明川和徐治功命令文书刘根民来叫田福堂。根民已经去过田福堂家,但看田福堂正病着起不
来,就只好跑来叫金俊山——不带一个人回去,他给公社的两位领导交不了差。
金俊山知道去公社意味着什么。但他想来想去,也没办法推开。书记田福堂病了,他是
副书记,他不去叫谁去?
他没办法,只好穿了件雨衣,到学校儿子的办公窑里把自行车推上,跟着根民冒雨去了
石圪节公社……在石圪节公社里,白明川和徐治功两个人现在正等待双水村大队书记田福堂
的到来。今天刚吃完早饭,石圪节大队和罐子村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就先后跑到了公社,报告
了他们的水坝被人破坏,坝里所有的蓄水都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