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页)
瓶罐罐,一一放到我的梳妆台上。
“珍尼斯,”我递给她一张从乌菲兹美术馆①①乌菲兹美术馆(Uffizi Gallery),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藏有世界上最佳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特别是佛罗伦萨画派的绘画。弄来的明信片,“你能照这个弄吗?”我一直很喜欢这位梅第奇家族的小公主,她头发的颜色和我的确实有几分相似,她把许多细小的发辫和珍珠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琥珀色的美丽的瀑布。那位无名的画家一定也是爱上了她,他怎能不爱上她呢?
珍尼斯考虑了一会儿,“这并不是你妈妈希望我给你做的发型。”
“的确!可这是我的婚礼,我的头发。如果你按照我的要求做,我会给你很多小费的。”
“如果我们做这个,我就没有时间给你化妆了;编这些辫子太费时间了。”
哈利路亚!“没问题,我自己来化妆好了。”
“那好吧。你先把头发梳梳顺,我们马上就开始。”我开始整理头发上的结,我喜欢上这一切了。我把自己交给了珍尼斯那双棕色的柔软的手,我琢磨着,亨利此刻正在干什么呢?
(上午11∶36)
亨利:燕尾服和那些附属累赘物都被我平摊在床上。在这间冷飕飕的屋子里,我那营养不良的屁股冻得实在不行了。我把又冷又湿的衣服从浴缸里拽出来,统统扔进了水池。这间浴室大得和卧室差不多,居然还铺了地毯,尽可能地模仿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带爪子的支脚撑起巨大的浴缸,四周是各种蕨类植物、一叠叠的毛巾。旁边是一座洗脸台,巨大的画框里是亨特①①亨特(William Holman Hunt, 1827—1910),英国画家、前拉斐尔派兄弟会的重要成员。的名画《良心的觉醒》的复制品。窗台离地面十五厘米高,透过细薄而洁白的窗纱,可以看见落叶辉煌地铺满了整条枫林街,一辆米色的林肯大陆巡警车懒洋洋地驰了过去。我开始放热水,浴缸实在太大了,来不及等水放满我就坐了进去。我好奇地拨弄那些欧式的淋浴头,打开十来瓶洗发水、沐浴露、护发素的盖子,逐一闻过去,刚闻到第五瓶,就感到一阵头痛。我唱起了《黄色潜水艇》②②U2乐队的一首歌。,半径一米之内的每样东西都湿了。
(中午12∶35)
克莱尔:刚被珍尼斯放出来,我又被妈妈和埃塔包围了。埃塔说:“哦,克莱尔,你真美啊!”妈妈则说:“克莱尔,这可不是我们事先说好的发型。”妈妈刁难了一会珍尼斯才付了钱,我趁妈妈不注意,赶紧把小费塞给她。按照仪式,我要去教堂换礼服,于是她们把我推上车,一路开往圣·巴塞尔教堂。
(中午12∶55)(亨利三十八岁)
亨利:我沿着距离南黑文以南三公里的十二号高速公路走,今天真是极其糟糕,我指的是天气。时值秋季,瓢泼的大雨夹着冷风,铺天盖地地砸下来。我只穿了条牛仔裤,赤脚,每个毛孔里都浸满了雨水。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间里,我往草地云雀屋前进,希望能去阅览室把身体晾干,或许还能吃点什么。我身无分文,可一看见廉价加油站粉色的霓虹招牌,我还是转身走了过去。我在加油站里等了一会儿,喘着气,任凭雨水哗哗地淌到地板上。
“这种天气出来可真够呛。”柜台后面一位瘦瘦的老先生对我说。
“是啊。”我回答道。
“汽车坏了?”
“呃?哦,不是的。”他仔细地打量我,注意到我光着的脚,还有不合时节的衣服。我顿了顿,假装尴尬地说:“女朋友把我赶出来了。”
他说了些什么,可我什么也没听清,因为我看到一份《南黑文日报》,今天:一九九三年十月二十三日星期六——我们的大喜之日啊。香烟架子上的时钟正指着1∶10。
“该跑啦。”我对老人说,我也这么做了。
(下午1∶42)
克莱尔:我穿上婚纱,站在自己小学四年级的教室里。礼服是那种象牙色的水洗绸,挂着很多蕾丝和小珍珠。裙子上半部分紧紧地贴着身体和手臂,下摆却十分巨大,一直拖到地面,还连着一根十八米长的飘带,可以在里面藏下十个小矮人。我觉得自己就像一辆游行的花车,可妈妈还是不肯放过我,她唠叨个不停,一会拍照,一会补妆。爱丽西亚、查丽丝、海伦和鲁思都穿着她们灰绿色的天鹅绒伴娘礼服,东奔西跑忙乎个不停。查丽丝和鲁思长得很矮,爱丽西亚和海伦却很高,她们看上去像是四个排错了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