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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唧哩呱啦地对着他喊话,却并不肯放下手里的枪。果儿这才注意到他们挽着头巾、系着腰带,应该是这里的原居民,看来和他们没法用语言勾通。瘦长个点燃了手里的松枝火把,高高擎着,用枪不停地朝下划拉,果儿猜到可能是叫他下来。果儿别无选择,小心缩回上面的洞口,这时底下的火把伸进了树洞内,果儿比爬上去时更清楚地看清了下滑路线,他有些迟疑,心里忐忑不安,但又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得硬着头皮慢慢地下来了。
一出洞口,果儿便被野藤绑住了双手,他乖乖地配合,毫无反抗的意图,他想用自己的诚意来告诉对方,他是无害的侵入者,是他们的同类,他甚至试图露出笑容,用绑着的双手指着山下的河面,大致比划着叙说自己的来历。语言不通的人类,只有笑容是相通的,是人的内心的通用表达方式。两人不再离他远远的,慢慢凑近了他,矮胖个隔着衣服握了握他的胳膊,不知是要试试他的力量还是看看他是否藏了什么武器。他只穿了一件运动休闲上装,早被汗水浸湿又不知何时吹干了,山风吹来有些凉浸浸的,矮胖个捏他时,他的衣服贴着胳膊,这才感觉到冰凉,也不知是衣服冰凉还是胳膊冰凉。他猛地悟到,他的知觉恢复了!而在此之前,他对干湿冷热是没有知觉的。
他们双方试图结合动作来对话,果儿会许多种方言,各种方言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暗中相通,这帮了他的大忙。因为根据这样的原理,两个原居民的话,仔细一听,原来也并非化外鸟语,有许多都是古音古字。比如说到老虎,果儿用手比划成前爪,又发出咆哮的声音,两人听明白了,连连点头:“老虫、老虫!”两人把果儿带走说“行”(hang),矮胖个“行”前面,枪管上挑着两只野鸡;瘦高个“行”后面,枪管上挂着一只野兔,果儿被夹在中间。从他们相互称呼中,果儿猜到瘦高个应该叫嘎龙,矮胖个应该叫嘎虎。当然他们的发音不是与果儿相同的标准音,而是蹩了调的语音。
果儿猜想他们是带自己回寨子,这符合他的心愿,他现在太需要见到住户和人烟了。山路本来不算做路,只是藤蔓和杂草稀少一些的便道,也许偶尔会有人通过吧。有时荆棘伸进过道里,挂得衣服哗哗作响。果儿双手绑住,走路更加不利索,一路跌跌撞撞,有时上坡,转过山麓,便又下坡,他深一脚浅一脚,机械地跟着他们前行。
涉过一条小溪时果儿俯身喝了几大口甘冽的溪水,水洗过肠胃,一阵叽叽咕咕的响声,他这时才感觉到饿了,走路的腿有几分颤抖。再爬上山麓,便是长长的下坡,传来一阵鸡鸣狗叫的声音,隐隐约约一些房屋散布在山谷中,果儿猜到寨子应该到了。
一行人上木板楼的声音惊动了楼底下的牛马,牛栏马栏里一阵响动,传来蹄儿踩踏和唛唛的叫声。穿过几处迴廊,又跨过两间房,两个后生把果儿引进了一间高大的堂屋里,点上松油灯,解下缚着他的野藤,又把他挎在胸前的相机取下了,按着他的头跪了下来,果儿跪中间,两个后生跪两边,对着挂满墙的牛角和摆在长条木台上的兽头磕起头来。磕完起身,嘎龙在一碗水里五指抓了一下,在果儿的额上抹了抹,让他把水喝了。两人做完这一切,便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一会儿只有嘎虎一人回来了,示意果儿跟着他,来到一间房门口,这里站着一位阿婆,旁边两位阿姐陪伴,每人头上都带着银饰。两位阿姐,一个捧坛,一个端碗,先倒一碗酒,递给阿婆,阿婆颤巍巍送到果儿手上,果儿有些迟疑,边喝边拿眼睃看阿婆。喝完一碗,又倒了第二碗,连喝三碗,果儿觉得酒是好酒,清香甘醇,只是空腹喝下,头上很快就晕乎乎起来,他不知道还要喝多少,心里有些担心起来。还好递完三碗她们就停下了,阿婆嘴里念念叨叨,跟着两位阿姐也齐声唱了几句,阿婆在果儿额上抹了一口唾水,便把果儿让进房,一行人便转身走了。果儿进了房,借着窗口里射进来的月光,便打量起这间房子来。紧靠着木板墙边,放着一座厚实的木柜子,柜子有脚,又宽又长,和床差不多高,表面的木板光溜溜的,上面铺着草,草上包着夏布床单,果儿小时候在外婆家看到过类似的东西,乡下把它叫歇柜,柜里贮物,柜面木板可以临时放上铺盖,供人歇宿。整个房子里放了许多木桶、竹筛、篾箩,一派农家人过日子的气息。
果儿腹中只有液体,虽然有些空,但是饥饿感减缓了。酒里有糖和能量,回味到口里甘甜甘甜,他和衣躺在床上,脑子一阵迷糊就睡过去了。
第二回 上歌会初试身手 暗含情黑黛邀约
第二回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