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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折羽身体又轻轻一颤。折羽……折羽从来没想过“报酬”。她惶恐道。
不必解释。拓跋孤道。不管想没想过,你都是值那么多。
这话虽然略嫌刺耳,苏折羽却反而安静了。假如拓跋孤肯把话挑明了说,于她未尝不是好事。只是,她当然很清楚,自己在他心里仍然只是“苏折羽”,甚至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拓跋孤却在看自己手臂上,那始终未曾擦去的污血。要知道,我最厌恶看到女人流血。他的语声平淡,眼神却移开。因为……
他说了一个因为,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手伸了下去,翻过一页册子。看中什么没有?他突然跳开话题。
苏折羽忙去看册子。都……都好。她小心地道。
都好?拓跋孤转过她身体来,看她前襟的式样,也看了看她的脸,好似真的是要评较一下她这样的脸孔用什么式样合适。
他的目光,随即轻轻地滞住了,凝视在她的眼睛里。这双原本灵动的眼睛在他面前,没有一刻不是紧张万分的。他说不出来自己是否喜欢她这紧张的模样。
折羽。他突然道。你怕死么?
苏折羽微微一怔,随即坚定道,折羽不怕。
是么。拓跋孤淡淡地道。我厌恶看到女人流血,是因为她们一流血,就要死了。
苏折羽心中又是一震,拓跋孤又已抬眼看她。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对么?…
苏折羽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妻子是怎么死的么?
苏折羽突然觉得心口一堵,喉咙也似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她不敢再看他,偷偷低下头,他却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看着我,苏折羽。他命令她。她抵抗不了。
我就先不说“子贵母死”这个规矩了——这个规矩,我还没废掉,反正眼下我并没有儿子。你虽然不是我妻子,不过你如果真的生一个儿子下来,还是要死的,你明白么?
苏折羽连连点头。折……折羽知道主人是爱惜……
爱惜你?拓跋孤冷笑。说得太天真了。我已经说过,先不说“子贵母死”这个规矩,只不过我还不能让你死。不论是因为什么缘故,如果你成为第三个在我面前流血而死的女人——那么等到真的需要你为我去死的时候,我可以找谁?
苏折羽看着他,目光不敢偏离,可是浑身都微微颤抖着,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她很明白即便是拓跋孤这样的人也很难在两个最重要的女人相继难产而死之后再正视女人生孩子这件事,可是这其实不成其为理由——然而,她终于还是愿意相信他是爱惜她。是的,他爱惜她,无论是为了什么样的私心。
你明白我意思么?拓跋孤看着她晃动的双眸。
折羽……明白的……
他的手这才放下去,离开她的脸颊。
是的,他已经忘记了,除了,例行公事地每年前往漠北——却其实,更多的是去看两个老人。他们从来不喜欢他,正如他也从来不喜欢他们,只是他很明白,从他们那里夺走唯一女儿的,是他拓跋孤。
他真的已经忘了,如果不是这个坐在这里满怀羞涩地挑着花样的苏折羽,像极了那个成婚前夜的女人。只是,他心里的这格温柔。不要说苏折羽,就是那个女人复活,他也已经给不出来了——他现在甚至相信那是天意,是运气——令他终于可以摆脱拓拔礼的命运,不让任何一个女人有机会左右自己。假如之前能够娶到邵霓裳,那一切就更完美,因为能娶到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于他来说是多么的美好,即使有一天她也难产而死,他都可以没有半分心痛。
所以,或者,他厌恶的并不是看见女人流血,至少不是所有女人——因为他对不在乎的人,从来不在乎。可是,苏折羽。他凝视着她,一言不发。我又有多在乎你呢?
苏折羽气息温润,目光却迷离。他转念随手抓起了那册子。你不挑,那么随便做吧。他起身竟先向外走去,留下她尚未回过神来,惘然地看着被抛进怀里的册子。
外面天气阴沉,显然,暴雨将至。
便在此时,嗒嗒嗒,不是雨声,而是马蹄声疾驰而至。拓跋孤略略皱眉,连屋里的苏折羽也似觉出什么,忙掀帘走了出来。来的不是别人,两骑快马,正是邱广寒与单疾风。
哥哥,可找到你了!邱广寒着急地一勒缰绳。后面单疾风也勒马止步,恭声道,参见教主!虽仍是礼数,语声却也极有焦急之意,甚至忘记了要下马。
什么事?